生活的负担(第4/7页)

“你开始多愁善感了。”简说。

弗雷迪点点头:“我们不知道这些废墟还会存在多久,楼若星的气候越来越潮湿温暖。100年前,第一批殖民者从地球带来种子和动物,快乐地开垦处女地。每一年,楼若遗址所在的沙漠都在地球植物的围剿下收缩减小。这里以前从没有雨雪,可是去年塞弗迎来了第一场暴风雪。这里终究会成为一片丛林。高塔已经存在了100万年,可在地球生命的侵袭下,它们撑不过下一个千年。”

以前,他们俩开始约会时,弗雷迪给简讲过一个故事。

“7岁那年,我假装自己是一位考古学家,把妈妈的一件青花瓷摔碎,然后把碎片埋在了院子里。第二天我去把它们挖出来,试着复原。可我没法把碎片拼在一起,于是就把它们粘成一幅拼贴画,内容是一只鸟飞跃海洋。”

简被逗笑了:“我希望你的考古水平比那时有长进。”

“重现过去的工作很难。”弗雷迪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永远也找不到最佳的线索,还觉得考古就是把碎片拼在一起,让它们讲故事。所以尽管我妈妈不怎么认可,但在我看来,拼贴画讲的故事比花瓶要有趣得多。”

楼若星的北半球进入冬季,塞弗的温度下降很快,发掘现场的工作也因为寒冷而停止。探险队回到塞弗等待最冷的月份过去,计划在春天重新开工。

克洛维斯博士决定举行一场鸡尾酒会,招待探险队员和他们的家人朋友。简特别兴奋,因为她终于要见到传奇学者。

伟大的教授原来是一位耄耋老人,虽然手脚瘦削、后背弯曲,可还是精气神十足。他的声音洪亮,让人意外,自谦的风格和老式的幽默深深地吸引了宾客。

弗雷迪向克洛维斯博士介绍简,然后他们俩握手致意,老人的手坚实有力。

“别担心,”克洛维斯博士说,“我没安排弗雷迪跟漂亮的女研究生一起共事。他一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弗雷迪脸红了,而简却笑起来。“克洛维斯博士,我能不能问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简说,“多年以前,你是如何开始翻译《楼若传奇》的?因为楼若星我们完全不了解,也就不可能有任何罗塞塔石碑。”

克洛维斯博士赞许地点点头:“你有属于考古学工作者的本能。弗雷迪,也许她应该代替你去继续发掘。”

“简肯定比我聪明,我连自己的税都算不清。”

克洛维斯博士坐下去后,也招呼简和弗雷迪坐下。“在第一次探险中,我们找到的楼若星文字非常稀少。它们可能写在有机材料——相当于我们的纸张、莎草纸、羊皮纸和竹简——上面,但是都没有存留下来,我们只发现刻在石头上的铭文。从楼若星收集的样本似乎都来自同一份手稿,这也是一条关于他们拥有高等文明的线索——全球统一的语言不太可能存在,除非这个种族掌握了用于全球战争和大陆间便捷旅行的技术。

“我们如何才能翻译呢?楼若星人语言的结构、音韵、语法和语义,我们一概不知,甚至不了解他们的智力模型是否跟我们足够相似,更无从谈起理解他们的语言。如果他们感知世界的方式跟我们不同呢?

“我们非常偶然地发现一个房间,它让我们的工作有了突破。我们完成201区域——在离这里30公里以东的地方——的发掘工作之后,用断层扫描仪又检查了一遍,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我们以为整个区域都被挖到了最底下的石头上,可是,断层扫描显示我们错过了边上的一个小房间。它被倒塌的石头和流沙封死,在100多万年的时间里没有受到侵袭。

“最后我们打开房间,我爬了进去——当时我跟弗雷迪年纪差不多,身手非常敏捷。除了从入口射下来的一束光,我陷入一片黑暗。我把手电筒照向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有一座剧场那么大,有光滑的墙壁,但是没有窗户。周围所有的墙上都有图像,下边有与之相配的铭文。

“虽然你不清楚含义,但你可能已经在书中见过那些图像的拷贝。它们像浅浮雕一样刻在石头上,至少证明了楼若星人的视觉系统与我们的足够相似,可以通过二维投影来复现真实世界。图像都很简单,每一幅都清楚地描绘了一个或一组物品,下方的铭文也非常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