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6/7页)
“我们清楚。”阿尔说。他僵硬地直起身,对乔说:“说到点上了。”
“我要跟埃拉谈谈。”乔说。
“现在?”阿尔问,“想清楚了再谈。明天吧。现在回家休息。”
“回到家,”乔说,“就会碰到帕特。现在没心情跟她纠缠。”
“在苏黎世找间酒店客房,”阿尔说,“现在就去。我回飞船通知大家抢救无效,再向行会报告这起事故。你可以书面委托我。”他转向赫伯特:“给我们纸笔。”
“你知道我现在想跟谁说话吗?”乔问道。赫伯特跑去找纸笔。“温迪·莱特。她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听她的意见。为什么呢?我问自己。我和她又不熟。”这时,他的耳际传来探视室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音乐一直没停,跟直升机上播的一样。“震怒之日,终末之时,”歌声低沉而圆润,“天地万物,化作灰烬,全如大卫与西比拉之预言。”他猜是威尔地的《安魂曲》。早上赫伯特来上班,音乐九点准时响起,没准是他亲自放的。
“你去找酒店,”阿尔说,“我去说服温迪·莱特,让她去那儿找你。”
“这不道德。”乔说。
“什么?”阿尔瞪着他说,“在这节骨眼上?眼下公司都快散架了,除非你能振作起来。只要能让你行动如常,什么都值得一试,而且确实有这必要。去打电话订客房,回来告诉我酒店名字,还有——”
“我们的钱不能用。”乔说,“电话无法启用。除非再找个硬币收藏者来换钱,换一枚瑞士十法郎代币。”
“天哪。”阿尔说。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道这要怪我?”乔问,“你给的二十五美分硬币不流通,难道是我的过错?”乔生气了。
“阴差阳错。”阿尔说,“是的,错在你。但我不知道原因。迟早我会查出来。好了,我们一起回普拉特福尔二号飞船。你可以把温迪带去酒店。”
“世间人等,纵然战栗待备,”歌声唱起,“审判之者,必将至来,一切生息,咸将严罚纠检欤。”
“我怎么结账?酒店肯定也拒收古董硬币。”
阿尔边咒骂边拉开钱包清点钞票。“这些钞票发行早,不过还能用。”他查看口袋里的硬币,“这些不流通了。”他厌恶地搜出身上的硬币,像当初投币电话拒收古董硬币一样,随意地抛在探视室的地毯上。“钱拿好了。”他将纸币递给乔,“足够你们住一晚,吃顿晚饭,再点几杯饮料。明天我从纽约调艘飞船接你们走。”
“我会把钱还你的。”乔说,“作为朗西特公司的临时负责人,我会领到更高的薪水,把一屁股债全还了,比如欠交的税、罚款和罚金,税务人员……”
“不要帕特?不要她帮忙?”
“我现在就可以辞了她。”
“我不信。”
“这是我人生新的开始,就像翻开一张新的生命契约。”我有能力经营公司,他心想。当然,我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假扮成斯坦顿·米克的霍利斯再也不可能行骗得逞,将我和反超能师诱离地球,一网打尽。
“我觉得,”阿尔空洞地说,“你有失败的主观意愿。什么外在因素都改变不了失败的结局。”
“我有的其实是成功的意愿。”乔回答。朗西特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遗嘱中特别说明,万一他死了,而亲友亡灵馆(或者我指定的亡灵馆)没能唤醒他,公司将由我接手管理。他感到自信在膨胀。他清晰地看到了未来的许多图景,就好像他有先知力一样。他想起帕特的超能,她可以阻碍先知,干扰任何预测未来的企图。
“美妙曲调,响彻吾麾下总军。此乃开战之号炮。麾下兵众,咸应聚首此王座之下。”歌声唱着。
阿尔瞧出乔脸上的留恋。“你不会弃用她的。你放不下那项超能。”
“照你的建议,我会在苏黎世鲁茨酒店订间房。”乔作了决定。不过,他想,阿尔是对的。这都行不通。帕特,或再倒霉点的事情,会横插一杠,把我毁了。这是我的宿命。他显得焦虑疲惫,头脑里突然闪出一幕景象——一只鸟儿受困于蜘蛛网中。多么熟悉的场景!这让他心惊肉跳。这幅经典画面直白而真实,他觉得是在暗示未来。个中原因他还猜不太透。他想到了硬币:退出流通,投币话机拒收,成为收藏品。就像博物馆的展品。就这么简单?现在还难说。他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