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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肤色队员的建议不错。”赫伯特插嘴说。

“什么建议?”

“放松。”赫伯特打开仪表盘上的杂物箱,递给乔一个讨喜的彩盒子,“嚼一块,奇普先生。”

“镇静口香糖。”乔说着接过盒子,下意识地打开。“桃子味镇静口香糖。”他转向阿尔,“我非得嚼这玩意儿吗?”

“你应该试试。”阿尔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朗西特绝不会服用镇静剂。他从来不碰这东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阿尔?从某个间接的角度来看,他舍己救人,牺牲了自己。”

“从一个非常间接的角度。”阿尔说,“到了。”直升机开始朝带有油漆标志的平屋顶跑道着陆。“你镇定下来了吗?”他问乔。

“如果能再听到朗西特说话,我就能镇定下来,当我知道他能依靠中阴身这种生命形式得以延续的时候。”

亡灵馆的老板高兴地说:“这点我有把握,奇普先生。我们通常能获得强度足够的光相子流。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当亡灵期快结束时,悲伤会开始加剧。但通过合理维护,提前采取措施,就可以存活很多年。”他关闭直升机发动机,揿下滑开舱门的按钮。“欢迎来到亲友亡灵馆。”他说道,指引乔和阿尔走向房顶的机场跑道,“这位是我的私人秘书比森小姐,她将陪你们去探视室。你们在那里等待之时,潜意识会感受到周围环境的颜色和结构,心态会变得平和淡定。一旦技术人员跟朗西特取得联系,我就带他过来。”

“我想观看全过程,目睹技术人员跟他取得联系。”乔说道。

“作为他的朋友,也许你该让他知道规定。”赫伯特对阿尔说。

“我们得在探视室里等,乔。”阿尔说。

“汤姆大叔。”乔恶狠狠地瞪着他。

“亡灵馆都这样规定。”阿尔说,“跟我去探视室。”

“要等多久?”乔问赫伯特。

“十五分钟内会有消息。万一测不到信号……”

“只测试十五分钟?”乔问道。他转向阿尔。“为了挽救伟人的性命,一个比大家加起来都伟大的人,居然只花十五分钟。”他想大哭一场。“来吧,”他对阿尔说,“我们——”

“你过来,”阿尔重复说,“一起去探视室。”

乔跟去探视室。

“抽烟吗?”阿尔问道。他坐在一张人造水牛皮沙发上,把烟盒递给乔。

“放陈了。”乔说。他一看就知道。

“对,是不新鲜。”阿尔收回香烟。“你怎么知道?”他顿了一下,“你是我碰到过的最容易消极的人。我们活下来已经算幸运了。齐躺在冷冻柜里的也可能是我们,我们所有人。那样的话,现在就会是朗西特坐在这间刷了怪色的探视室里。”他抬眼看表。

“世上所有的香烟都不新鲜了。”乔说道,去看自己的腕表,“已经过了十分钟。”他陷入沉思。脱节杂乱的想法此起彼伏,宛如银鱼群纷游过他的身体。各种思绪飘杂,恐惧焦虑有之,轻微反感杂陈。银鱼群绕圈,又幻为恐惧。“如果朗西特还活着,坐在探视室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不知为什么,我知道这一点。”乔说道。他想知道技术员是否联系上朗西特了。“你还记得牙医吗?”他问阿尔。

“不记得了,但我知道这个行当。”

“人们以前都蛀牙。”

“我知道。”阿尔说。

“我父亲告诉过我那时在牙医室里苦等的滋味。每次护士过来开门,你都会想,看牙太恐怖了,这辈子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你现在头脑里就这想法?”阿尔问。

“上帝,经营这家亡灵馆的傻蛋,怎么还不来通知人是死是活?非此即彼。我是在想这个。”

“肯定还活着。赫伯特说,据统计……”

“这次不见得。”

“你料不准的。”

“我想知道霍利斯在苏黎世有没有办事处。”乔说。

“当然有。不等你找来先知,我们就都知道了。”

“我去找个先知。现在就打电话。”乔说道。他站起身,心想哪有可视电话。“给我二十五美分。”

阿尔摇头。

“可以这样说,你是我的雇员。要么照我说的办,要么我就开了你。朗西特这一走,由我负责日常管理。发生了炸弹事件之后,我已经开始接手负责。是我决定送他到这里来的。租个先知用几分钟,这事我拍板。硬币拿来。”乔伸手去要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