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5/7页)
齐尔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会找到办法的。”保罗说,“你必须想办法让这些东西被更多人接受。”
齐尔丹大吃一惊。这个人对我说,我有义务为埃德弗兰克珠宝定做公司负道义上的责任。这就是日本人神经质般的古怪世界观:在保罗·香庄良思看来,对于珠宝首饰工艺品,无论在经营上还是精神上,都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否则就无法接受。
最糟糕的是,保罗代表日本核心文化和传统,当然具有权威性。
责任,他痛苦地想。一旦承担起了责任,他的下半辈子就脱不了干系,直到他进坟墓为止。保罗——如愿以偿,不管怎么说——已经尽了他的责任。但是齐尔丹的责任,啊,却是没完没了了。
他们是精神错乱,齐尔丹心里说。举例来说,他们绝不会因为责任而去帮助一个贫民窟里受伤害的人振作起来。怎么评价这种责任心呢?这是日本的民族特色。一个民族,你让它复制一艘英国的驱逐舰,它连驱逐舰上锅炉的修修补补也复制下来。这样的民族有这样的责任心,也就不足为怪了。
保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在齐尓丹长期养成了习惯,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他脸上的表情温和沉着,这样的表情正适合眼下的情形。他可以感觉到脸上的面具。
简直是一场噩梦,齐尔丹想。一场灾难。还不如让保罗以为我在勾引他太太。
贝蒂。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枚针饰了。他原先的计划也破产了。悟和情欲水火不容。正如保罗说的,悟是像遗迹一样严肃而神圣的。
“我把你的名片给了那些生意上的朋友,每人一张。”保罗说。
“什么?”齐尔丹还在想自己的心思。
“你的商务名片。这样他们就可以过去找你,看看其他的样品。”
“明白了。”齐尔丹说。
“还有一件事。”保罗说,“有一个朋友希望在他那里和你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我把他的名字和地址写下来了。”保罗把一张折叠起来的方纸片递给齐尔丹。“他想让他生意上的同僚也听一听。”保罗补充说,“他是做进出口的,生意做得很大,特别是面向南美的出口,生产收音机、照相机、双筒望远镜和录音机等等。”
齐尔丹低下头,盯着那张纸看。
“当然,他做的是大批量生意。”保罗说,“一样东西或许要生产成千上万件。他的公司下面有许多企业,都设在劳动力低廉的东方,因此生产成本很低。”
“为什么他——”齐尔丹刚要开口问。
保罗说:“像这样的东西……”他又拿起饰针看了看,然后把它放回盒子里,合上盖子,把盒子交还给齐尔丹。“……可以批量生产。用粗金属或者塑料,在统一的模具里生产。要多少有多少。”
过了一会儿,齐尔丹说:“那悟怎么办呢?它还会留在这些物件里吗?”
保罗没有回答。
“你希望我去见他吗?”齐尔丹问道。
“是的。”保罗说。
“为什么?”
“做小饰件。”保罗说。
齐尔丹目瞪口呆。
“护身符饰件。那些穷人喜欢佩戴。生产一系列的护身符,销往整个南美和东方。你知道,大多数人依然相信魔力。符咒、仙水什么的。有人告诉我说市场很大。”保罗的表情木然,语气沉闷。
“听起来——”齐尔丹不紧不慢地说,“这上面可以挣大钱。”
保罗点点头。
“这是你的想法吗?”齐尔丹说。
“不是。”保罗回答,然后便沉默不语。
是你老板的主意,齐尔丹想。你把这件东西给你的上司看,这位上司认识那位进出口商。你的上司——或者你上面某个有权势的人,有钱又有势——是他联系了那位进出口商。
所以你把东西退给了我,齐尔丹想。你不想参与其中。但你对我了如指掌。我会找到这个地方,会见这个商人。我没有选择,不得不去。我会把首饰的设计授权给他,或者按照一定的提成卖给他。我和他之间达成某种交易。
显然,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没有。阻止我或者说服我不要这么做不是你的风格。
“你有机会——”保罗说,“发大财。”他依然淡然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