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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简单的事实把我怔住了,我坐了下来,琢磨了片刻。即使四个世纪以来,三廿又十每天旅行来此,也不会对坚石造成如此的侵蚀。在毕库拉殖民者坠落于此的很久之前,肯定一直有某人或者某物在走这条路。数千年来某人或者某物一直在走这条路。

我站起身,继续往前。除了微风吹过五百米宽的大裂痕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音。我甚至能听见遥远深渊中河水的柔声细语。

路径在一处峭壁旁朝左边拐了个弯,然后到了尽头。我走到一块宽阔平坦的岩石上,注视着,面对眼前的情景,我不由自主地用手画起了十字。

由于这条岩脊小道沿着正南北方向刺入悬崖,足有一百米长,所以我可以面朝正西,看着大裂痕猛地挥向三万米的宽阔天空,那里就是高原的尽头。我立刻意识到,每晚的落日都会照亮头顶那块突岩下的悬崖峭壁。如果在春分和秋分时节,站在这个有利地形处看海伯利安的太阳,也许它会像是直接落入了这大裂痕,而它那红彤彤的侧面则会把峭壁染成粉红的色调。就算这样的景象真的存在,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朝左拐弯,盯着绝壁望去。这条磨损的路径沿着宽宽的岩脊,通向一扇从承重石中凿刻而出的门。不,这些不仅仅是普通的门,它们是殿门,雕刻得极为复杂的殿门,有着精心制作的石窗扉、门楣。两侧两扇成对大门上,宽阔的彩色玻璃窗户伸展开来,向上至少有二十米高,触向突岩。我走近了些,审视着它的正面。不管谁造了这个东西,为了造出它,此人拓宽了突岩下的这片区域,在高原的花岗岩中削出了一道陡峭光滑的墙壁,然后笔直地向悬崖内挖出了一条隧道。我的手摸过门上雕刻着的深深的装饰性切口。很光滑。一切都被时间抹滑、磨损、软化,甚至在这儿,受着突岩的唇缘的保护,躲开了大多数的坏天气,也无济于事。这座……神殿……被刻进大裂痕的南墙中,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吧?

那些彩色玻璃既不是玻璃,也不是塑料,而是某种密致的透明物质,摸上去似乎和周围的石头一样坚硬。窗户也不是合成板材所造;颜色纷飞,渐变,融合,互相混合,就像浮在水上的油彩。

我从背包中拿出手电筒,碰了碰其中一扇门,我停住手,那殿门向内旋转而开,滑溜得简直没有摩擦。

我跨入这个门廊——没有其他词来形容它。穿越静谧的十米空间,然后停下脚步,面前是另一堵墙,也是用相同的彩色玻璃材料所制,现在,甚至我身后也闪耀着光芒,门廊内充溢着百色之光。我立刻想到,日落时,太阳的笔直光线将会在这空间内注满一束束不可思议的颜色,将会照到我面前的彩色玻璃墙,将会照亮摆在前面的一切。

我找到了仅有的一扇门,它由细小、暗淡的金属勾勒,嵌在彩色玻璃石中,我走了过去。

在佩森,我们通过旧照片和全息像,尽最大努力重建了屹立在旧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它差不多有七百尺长,四百五十尺宽,在教皇陛下宣讲弥撒时,教堂内可以容纳五万朝拜者。但是,即使全宇主教院进行每四十三年一次的集会之时,教徒也从没有达到过五万之众。我们有贝尔尼尼的圣彼得宝座的复制品,在其边上,是中央半圆殿,那巨大的圆顶拔地而起,高出圣坛一百三十米的距离。那地方令人终生难忘。

而这地方更大。

在昏暗的光线中,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确认自己在一个大房间中。这是一个巨大的礼堂,一个在坚硬岩石中挖出的空洞。我暗自思忖,这升向天顶的平滑四壁,肯定就在毕库拉的村子的正下方,中间仅隔几米。在这个充满回声的巨型窑洞空间中,没有装饰,没有设备,没有任何可以启动的东西,除了正中心那个四四方方蹲坐着的东西。

位居这个巨大礼堂正中心的,是一个圣坛——一块五平方米的石板。圣坛上矗立着一个十字架。

四米高,三米宽,被雕刻成旧地老式但极为精细的耶稣受难十字架,十字架面朝彩色玻璃墙,仿佛在等待太阳和光线的爆发,等它们点亮内嵌其中的钻石、蓝宝石、血晶、青金石珠、皇后之泪、缟玛瑙,以及其他珍贵的宝石。我慢慢走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依稀辨认出这些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