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与死(第3/36页)

“我们需要谈谈。”她说。

他把她领到一边,介绍了他的妻子杰奎琳。他妻子皮肤黝黑得几乎发亮,眼中含笑,美丽动人,热情有加。她送上一杯凝着水珠的冰镇柠檬汁,然后就徐徐退下。 “你可以留下,”华伦蒂说,“这不涉及隐私。”但她不想留下,推说有事要做,就走开了。

“我早就想见你了。”奥尔拉多说。

“我随时都可见到。”她说。

“可你很忙。”

“我没有事。”华伦蒂说。

“你有安德鲁的事。”

“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吗?我一直对你感到好奇,奥尔拉多,也许你喜欢叫你的姓劳诺吗?”

“在米拉格雷城,名字是别人叫出来的。别人习惯叫我索莱,取自我的中间名索莱门多。”

“听起来像智者所罗门。”

“但在失去双眼后,我就永远变成奥尔拉多了。”

“意思是‘守护者’?”

“‘奥尔拉多’可能是有那个意思,对,就是olhar的过去分词,但在这种情况下意思是‘带着眼睛的人’。”

“那就是你的名字啦。”

“我妻子叫我劳诺,”他说, “而孩子叫我老爸。”

“我怎么叫呢?”

“随便吧。”

“那就叫索莱吧。”

“如果你一定要叫,就叫劳诺吧。叫索莱让我觉得才六岁。”

“可以让你回想起能够看见东西的日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 “哦,多谢,我现在能看见了。我看得很清楚。”

“安德鲁也这样说。那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想了解你看见了些什么。”

“想要我为你播放一场情景剧呢,还是往日的冲击波?我喜欢的一切记忆都储存在计算机中。我可以接上插头,播放你想看的一切。譬如,我有安德鲁第一次上我家来访的记录,也有顶级的家庭争吵记录。或者你偏爱公共事件?还是自从我拥有这种眼睛以来每位市长的就职演说?人们经常问我类似的事情:当时穿的什么,说的什么。我经常很难说服他们:我的眼睛跟他们的眼睛一样,只能记录图像,不能记录声音。他们认为我应该是一个全息摄影师,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供娱乐观赏之用。”

“我不想看你见到的东西,只想知道你在思考什么。”

“现在就想知道?”

“是的。”

“我无可奉告,因为我并没思考你感兴趣的事情。我不介入家庭纠纷,一直都是这样。”

“并且也不介入家庭事业。娜温妮阿的孩子们中只有你一个没有从事科学研究事业。”

“科学给每个人带来了那么多欢乐。难以想像我为什么没有从事科学研究吧。”

“并非难以想像,”华伦蒂说。她早已发现,表面脆弱的人如果受到刺激就会坦然交谈,因此她话中带刺: “我想你只是脑子不够用吧。”

“绝对正确,”奥尔拉多说, “我的智商只够制砖。”

“真的吗?”华伦蒂问, “但你并不制砖。”

“恰恰相反,我每天可制上千块砖。为了修新礼拜堂,每个人都要在他们的房子里拆墙打洞,因此我预测不远的将来会生意兴隆。”

“劳诺,”华伦蒂说, “你并不制砖,你厂里的工人才制砖。”

“作为经理,我不是其中一员吗?”

“制砖工人制砖,而你却制造制砖工人。”

“我想,我经常使制砖工人疲劳不堪吧。”

“你也制造其他东西,”华伦蒂说, “制造孩子。”

“是的,”奥尔拉多说,他在谈话中第一次松弛下来, “我制造孩子,当然得有一个搭档。”

“一个美丽典雅的女人。”

“我追求完美,而找到的却更完美。”这绝不是一句绕口令,他是当真的。此时,他的脆弱和谨慎一扫而光。 “你也有孩子和丈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