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5/8页)

安妮走过来,身上还滴着水。「记得提醒我,」朱巴尔告诉她,「写一篇关于新闻阅读强迫症的文章。主题:每天读报、沉溺于五十亿陌生人的麻烦是一种不健康的习惯,大多数神经衰弱都可以追根溯源,归结到这上头。题目是《无止境的八卦》,不,还是《疯狂的八卦》好。」

「老板,你越来越病态了。」

「我没有,病态的是其他所有人。提醒我下星期写。现在消失,我忙着呢。」他转向吉尔,「她注意到了本的名字,跟自己所崇拜的一个英雄通话让她的心评怦直跳……可惜本没有付钱打影像电话,害她不能跟英雄面对面。哦,她记得……而且至今仍记得,本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用现金付的账,地址是华盛顿。」

「华盛顿?」吉尔重复道,「本干吗要从——」

「当然!」朱巴尔满不高兴地附和道,「假如他当时就在华盛顿的哪个电话亭,他可以跟自己的助手直接影音对话,更便宜、更简单,而且比用电话提交信息再从一百英里外传回华盛顿快得多。这不合情理。又或者他有他的道理。障眼法。本对障眼法就好像新娘对接吻,熟着呢。他是如今最好的温切尔之一,你以为靠的是跟人家直来直去吗?」

「本才不是温切尔!他是个李普曼!」

「抱歉,我对这类东西有点色盲。他没准认为自己的电话被窃听了,但电传还是安全的。又或者他怀疑两个都被动了手脚——于是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好让对方相信他不在华盛顿,而且短期内不会回去。」朱巴尔皱起眉毛,「假如真是这样,那我们找到他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没准儿还会危及他的性命。」

「朱巴尔!不!」

「朱巴尔,是。」他疲倦地回答道,「那孩子老爱在悬崖边上耍把戏;他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吉尔,本还从没应付过这么凶险的任务。如果他是主动消失的,你希望为他招来别人的注意吗?基尔加伦在为他打掩护,本的专栏每天按时出现。我专门了解过。」

「那是过去录下来的文章!」

「当然。也可能是基尔加伦捉刀代笔。无论如何,从官方的角度看,本·卡克斯顿仍在上演自个儿的节目。或许这正是他的计划,亲爱的。因为过于危险,所以他甚至不敢跟你联络。懂了吗?」

吉尔捂起脸,「朱巴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振作些,」他粗声粗气地说,「最坏也就是赔上小命……谁又能跑得掉——几天、几星期,或者几年,最后终归一死。跟迈克谈谈你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他觉得挨训比『解体』可怕多了。真的,要是我告诉他我们准备把他烤了当晚餐,他会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还要谢谢我赐予他的荣誉呢。」

「我知道,」吉尔小声说,「但我可没有他那样超脱的态度。」

「我也没有,」哈肖高高兴兴地表示同意,「但我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了——对我这把年纪的老家伙来说,这可真是令人宽慰啊。对不可避免的东西只能尽力享受——真的,我一辈子都在培养这种能力……可这个婴儿,虽然岁数刚够投票,单纯得不知道躲开马车,但他让我觉得我只不过刚刚进了幼稚园。吉尔,你问我愿不愿让迈克待在这儿,孩子,我希望一直把他留下,直到找出所有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什么『解体』……不是弗洛伊德所谓的『死意』,也不是那什么『即使最疲乏的小河』之类的东西——它更像是史蒂文森的『我生也欢乐死也欢洽,躺下的时候有个遗愿』!我怀疑史蒂文森要么是在胡吹海掰,要么是在享受消费引发的快感。可迈克似乎真的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玩意儿,我已经快给他说服了。」

「我不知道,」吉尔闷闷地说,「我只是为本担心而已。」

「我也一样,」朱巴尔道,「吉尔,我不认为本藏起来了。」

「可你不是说——」

「抱歉。我到处探头探脑,除了本的办公室和佩奥利停机坪,也没放过别的地方。星期四早上,本带着一个律师和一个公证官去了贝塞斯达医疗中心。公证官是詹姆斯·奥利弗·卡文迪什。要是你关心这类事,应该知道他。」

「恐怕我没留意过。」

「没关系。本找了卡文迪什,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有多认真;逮兔子可用不着打大象的枪。人家带他们去见了火星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