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3/8页)
但比起书来,他更喜欢游泳池,特别是当吉尔、米丽安、拉里还有其他人都在池里泼水嬉戏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学会游泳,但他发现自己有个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本事。他去到池底躺下,完全沉浸在极乐中。可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拉出来,而且惊恐万状,让他几乎被迫进入闭缩状态——之所以没有发生,仅仅是由于他感到人家显然只是关心他的安危而已。
后来他跟朱巴尔露了这一手,在池底停留了好长好长时间,还试着把它教给吉尔兄弟。但对方似乎非常不安,于是他断了这个念头。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能干一些新朋友们办不到的事。对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很久,想达到完满的灵悟。
史密斯很开心,朱巴尔却闷闷不乐。他像往常一样时时抱怨,不同的是,他会时不时地瞧瞧自己那只实验室动物。他没有为史密斯定下任何日程,既没有学习计划也没有定期体检,只让史密斯像农场的小狗一样随心所欲地到处溜达。对史密斯的所有监护管理全部来自吉尔——在乖戾的朱巴尔看来,是管得太多了。对于那些由女人抚养的男人,他的看法从来相当悲观。
其实,吉尔不过是教了史密斯一些社会习俗而已。现在他上桌吃饭,自己穿衣(朱巴尔觉得他是自己穿的,为此还写了条备忘录,提醒自己问问吉尔她是否仍在帮他),适应了家里不成文的习惯,遇到新情况就「瞧瞧其他猴子是咋办的」。史密斯在桌上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刚开始只拿了把勺子,连肉也是吉尔帮他切的。但饭还没吃完,他已经试着像其他人一样吃喝了。下一顿饭时,史密斯的举止已经完全是吉尔的翻版,就连多余的小动作也一丝不苟地照搬过来。
朱巴尔发现,史密斯已经学会了以电子扫描的速度阅读,而且每个字似乎都过目不忘。但这一点仍然没能诱惑朱巴尔·哈肖,他并没有把史密斯变成一个「项目」,为他设立什么控制、标准和进步曲线之类。哈肖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并且依靠学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由此形成了一种自大的谦卑态度;既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衡量什么,他也就不觉得有必要去设立什么「标准」了。
哈肖很乐意观看这个独一无二的动物发展成一个仿真人类,但这种乐趣并没能给他带来快乐。
像秘书长道格拉斯一样,他也在等着头顶那块大石头掉下来。
哈肖以为别人会对自己采取行动,于是迫不得已地采取了行动,结果偏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这让他很是恼火。该死,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拖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穿过了整个乡下,联邦警察不会蠢到连他们的踪迹也找不到吧?又或者他们一直在跟踪她?——现在正监视着他的家?这个想法令他怒火中烧;政府竟敢侦察他的家、他的城堡,这就好像信件被人拆阅一样可恶。
他们没准儿正那么干呢!政府!四分之三的寄生虫,外加四分之一拙手笨脚的蠢蛋。是的,哈肖承认,作为社会性的动物,人是无法避开政府的,就好像人躲不开自己的内脏一样。但总不能因为邪恶不可避免就把它称为「善」吧。他希望政府滚一边去,滚得远远的。
或许当局知道史密斯在哪儿,并且选择了不动声色。这有可能,甚至是很有可能。
假如果真如此,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他又能让自己的「炸弹」随时待命多长时间?
还有,那个该死的二愣子本·卡克斯顿究竟在哪儿?
吉尔·博德曼把他从精神上的无所事事状态中拉了出来,「朱巴尔?」
「呃?哦,是你啊,亮眼睛丫头。抱歉,我在思考。坐下。喝一杯?」
「唔,不了,谢谢,朱巴尔。我很担心。」
「正常现象。刚才你那个燕式跳水可了不得,再给咱们来一次,如何?」
吉尔咬着嘴唇,看上去像只有二十岁。「朱巴尔!请听我说!我担心得要命。」
他叹口气,「要是这么着,先把水擦干吧。风太凉了。」
「我挺暖和。嗯,朱巴尔,我把迈克留在这儿,你看行吗?」
哈肖眨眨眼,「当然。姑娘们会照顾他的,他一点都不麻烦。你要走?」
她没有看对方的眼睛,「是的。」
「呣……这里随时欢迎你。但只要你愿意,也可以随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