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4/6页)
「唔。」吉尔感到自己真是孤立无援了,「那我最好还是带他走吧。」
「噢,不!除非你真心想这么干。」
「可你不是说——」
「我说我对法律上的胡说八道不感兴趣,可住在我屋顶下的客人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留下。我只想表明态度。你或者本·卡克斯顿可能抱着一些相当罗曼蒂克的想法,但我无意为了它们去跟政治纠缠。亲爱的,过去我也曾自以为在为人类服务……而且为此洋洋得意。后来我发现人类根本不要谁来服务;相反,它蔑视一切想要为它效劳的企图。所以现在,我只干那些让朱巴尔·哈肖高兴的事儿。」他转过身去,「晚餐时间到了,对吗,朵卡丝?怎么没动静?」
「米丽安负责。」朵卡丝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身来。
「我向来弄不清这些姑娘是怎么分工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呢,老板?你又没干过一点活儿。」朵卡丝拍拍他的肚子,「但你从不错过任何一顿饭。」
一声锣响后,大伙儿进去用餐。假如真是米丽安做的饭,那她必定借助了现代科技,因为大家进门时发现她已经端坐在餐桌下首,神清气爽,美丽动人。除了秘书之外,来用晚餐的还有一个叫杜克的男人,年龄比拉里稍大,看他对吉尔的态度,就好像她已经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似的。他们没用机器人服侍进餐,一切都由米丽安那头的按钮控制。食物很棒,而且据吉尔猜测,没有一样是合成的。
然而饭菜却不对哈肖的胃口。他抱怨刀太钝,肉太硬,又指责米丽安拿剩菜剩饭应付他。大家全都只当没听见,只有吉尔颇为米丽安感到难堪。就在这时,安妮放下叉子,说:「他刚刚提到了他母亲的厨艺。」
朵卡丝点点头,「他又开始拿自个儿当老板了。」
「这样已经多久了?」
「大概十天。」
「太久了。」安妮朝朵卡丝和米丽安递个眼色,三人一起站起来。杜克自顾自地继续吃东西。
哈肖急忙央求:「姑娘们,吃饭的时候别!等到——」她们径直朝他走去;一台机器赶紧让路。安妮抓起他的双脚,两个共犯一人一只胳膊,玻璃门滑开了,高声抗议的哈肖被抬了出去。
抗议化作水花飞溅的声响。
女人们回到餐桌前,衣服一丝不乱。米丽安坐下来,扭头问吉尔:「再来点沙拉吗,吉尔?」
哈肖换下了傍晚时的外套,穿着睡衣和袍子走进来。他被拖走时,一台机器替他盖上了餐盘;现在它功成身退,让他继续用餐。「正如我刚才所说,」他评论道,「女人要是不会做饭,那活着纯粹就是浪费粮食。如果还得不到应有的服务,我就拿你们几个去换条狗,再一枪崩了它。甜点是什么,米丽安。」
「草莓脆饼。」
「这才像话嘛。你们可以缓刑,直到星期三。」
吉尔急于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新闻里占据一席之地,晚餐后便走进起居室,想瞧瞧立体新闻播报。她找不到接收器,也找不到电视的影子。转念一想,她还真不记得在这幢房子里见过那玩意儿。屋里也没有报纸,书和杂志倒是挺多。
没人来起居室。她想看看几点钟了,可手表留在楼上。她开始四下寻找挂钟,结果一无所获。吉尔努力回忆,发现自己到过的房间里从没见过时钟或者日历的影子。干脆睡觉得了。一面墙上摆满了书,她看见一卷吉卜林的《原来如此故事集》,高高兴兴地带着它上了楼。
卧房里的床现代无比,有如下个星期一。不但有自动按摩、自动咖啡机,还有温度调节和阅读器之类——只有唤醒装置不见踪影。反正大概也不会睡过头,吉尔一面这么想,一面钻到床上,将书卷安进阅读器,躺下来浏览着在天花板上滑过的文字。过了一会儿,控制板从松弛的手指中滑落,灯光随之熄灭。她睡着了。
朱巴尔·哈肖的睡眠来得可没那么容易;他正对自己恼羞成怒。先前驱动他的兴趣逐渐冷却,大脑重新正常运行。半个世纪之前他曾庄严宣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带流浪猫回家。而现在,老天爷啊,维纳斯的无数个乳房在上,他竟一次弄来了两个无家可归者……不,要是把卡克斯顿也算上,该是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