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窃贼与囚徒困境(第6/8页)

喏,这样不是好多了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方法很有效。不必再担心谁是谁,他们都是你。

失调的感觉消失了,仿佛烫伤的地方浇了凉水。突如其来的释放感太过原始、太过强烈,她几乎流泪。但这种事在她面前可不行。所以她只是睁开眼,等待着,准备好服从。

连声谢谢也没有?佩莱格莉妮道。好吧。她打开手包,拿出一根小小的白色圆柱体,把一头含在嘴里。圆柱的另一头点燃,释放出难闻的气味。那么告诉我,你对我的窃贼怎么看?

“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米耶里平静地说,“我活着就是为你效劳。”

答得好,虽说稍嫌乏味。他不是很帅吗?来吧,说实话。有他这样的人在身边,你还能为你失去的小小爱情郁郁寡欢吗?

“我们真的需要他吗?我自己就能做到。让我为你效劳,就像过去一样——”

佩莱格莉妮面露微笑,红唇仿若樱桃。这次不行。在我所有的仆人之中,你即便不是最强的,也是最忠诚的。照我说的做,忠诚自会得到奖赏。

说完她便消失了,只剩米耶里独自留在驾驶舱里,蝴蝶绕着她的头起舞。

我的舱室不比堆放清洁用品的壁橱大多少。我用墙上的造物机做了杯蛋白质奶昔,可惜新的身体对食物还不太适应,没法消化。我只好用了用马桶:那是个自动移动的小口袋,从墙里钻出来贴到你屁股上。奥尔特飞船显然不怎么重视舒适度。

弧形墙壁上有块镜面,我一边解决那欠缺尊严却又无可回避的生理需要,一边打量自己的脸。它的模样不对头。理论上一切都完全正确:嘴唇、彼得·洛式的眼睛(有个情人这么说过,好多个世纪之前)、微凹的太阳穴、泛灰的短发已经有些稀疏。正是我中意的装扮:毫不起眼的身体,体型保持得还不错,再加上一簇胸毛。可我一看着它,忍不住就要眨眼,似乎总是对不准焦。

更恼火的还在后头:我脑袋里面也有类似的感觉。我努力回想,可回想就好像用舌头去顶一颗松动的牙齿。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哈!

我不想再琢磨这事,转而欣赏飞船外的景色。墙壁的放大功能让我能看见远方的困境监狱。那是个类似钻石材质的圆环面,直径接近一千公里,但从这个角度看,它活像一只眯起的眼睛,从群星中紧盯着我。我咽口唾沫,眨眨眼,把那画面从脑子里清除。

飞船的声音问:“出来了高兴吗?”是女性的声音,有点像米耶里,但更年轻。若是换成比较愉快的情境,我会很乐意结识这样一个人。

“你简直无法想象,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叹口气,“我对你的船长万分感激,尽管眼下她似乎过于紧张。”

“听着,”培蝴宁道,“你根本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把你弄出来。我会盯着你的。”

这倒是个挺有趣的问题,我把它记下来,准备以后再调查。她居然能把我弄出来,怎么做到的?还有,她为谁效劳?但现在就问东问西还太早,于是我只是笑笑。

“唔,无论她想让我做什么,总好过每隔一两个钟头脑袋上吃粒子弹。你跟我说话不要紧吗?确定你老板不会介意?毕竟我可是大坏蛋,惯会操纵别人。”

“依我看我能对付你。再说了,她也不是我老板,不算是。”

“噢。”我这人挺老派,年轻时,人类跟魂灵儿的性关系就一直让我不舒服,积习难改。

【魂灵儿:源自果戈理所著《死魂灵》,本书中指脱离了肉体的意识。这种意识可以寄居在许多物体内,在这里是飞船。换句话说,这艘“飞船”以魂灵儿为意识,以船体为躯壳。】

“不是那种关系!”飞船道,“只是朋友!再说是她造了我。好吧,不是我,但飞船是她造的。我其实比看起来更老,你知道。”也不知它的口音是不是真的。“我听说过你,你知道。过去,大崩溃之前。”

【大崩溃:指地球上的量子经济全面崩溃,之后佐酷人离开地球,反对意识脱离肉体上传的运动彻底失败。】

“如果那时认识你,我准会说你顶多三百岁,一天都不多。你那时是我的粉丝吗?”

“我喜欢太阳挖掘厂那起案子,很有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