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银河系支架(第2/7页)
在美国同中国合作之前,“脑域”系统一般保持一百万至两百万的日常“脑当量”,这其中大约二十万是军人,另外的则是以支付酬金的方式招募。躺在特制的床上睡一觉就能拿到酬金,还是能吸引不少人参与。只是令参与者稍感纳闷的是,平常睡一觉后会觉得精神饱满,而在这里睡醒后却似乎更加疲惫。现在由于中国等多个国家的加入,“脑域”系统的日常“脑当量”已经上升到了一千四百万,再加上“微连续”等最新数学工具的引入,使得整个系统的各项性能得到了惊人的提升。如果说SKA是地球有史以来诞生的最强大的“观测者”,那么“脑域”系统就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意识”,而两者结合的结果,便是现在的“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
同每次进入系统一样,杜原又下意识地朝脚下看去,但进入眼帘的只有另一个方向的满天繁星。他的身躯已经消失,所能掌控的只有一双眼睛。杜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朝哪个方向飘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粒灰尘。不过杜原立刻发现了这个念头的矫情——置身宇宙,一个人是算不上尘埃的,如果非要用这个词,那么充其量算是佛经里所谓的“尘中之尘”罢了。
“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生成的银河系和人们平时肉眼所见有很大不同,因为它的主要信息来源不是基于可见光。太阳系位于银河系的边缘,距银心大约三万光年。从地球望向人马座方向便是银河系的中心,在银河系范围内,那个方向大约存在两千亿颗恒星,而在相反的方向只有几百万颗恒星,数量相差约十万倍。但人们从地球看过去,两个方向上的星空可见光亮度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正因为这样,早期研究银河系的天文学家如赫歇耳等人一直误认为太阳系处于银河系的中心,而后来的美国天文学家沙普利也因此大大高估了银河系的大小。之所以会这样,是由于巨大而昏暗的尘埃云将银心的大部分遮挡住了,地球上的人类因此无法目睹壮丽的银河中心。在银河系外围区域,这种尘埃气体云占据了一半以上的质量,所以人们才只能看到银心光亮的万分之一。这样的情景直到荷兰天文学家范得胡斯特发现了氢原子能态变化效应后才得以改变,他提出氢原子偶尔在碰撞时会改变它们的能态,并在改变能态的过程中放射出光谱中射电部分的微弱辐射。一个氢原子大约一千一百万年改变一次能态,这个时间听起来长得似乎难以观测,但由于氢是宇宙间存量最多的物质,星系空间存在着数量巨大的氢原子,因而每时每刻发生的这种辐射的总量非常可观,能够被连续探测。范得胡斯特计算出这种辐射的波长是二十一厘米。1951年,哈佛大学的珀塞耳和尤恩实际探测到了这种氢辐射。虽然射电天文已经发展了很多年,但核心技术仍然是接收氢的二十一厘米辐射。而在SKA和“脑域”共同构建的“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中,最终呈现在杜原面前的效果宛如魔幻。
杜原眯缝着眼望向银心处。权限提高之后,他看到的画面同以往已经完全不同。现在银河中心方向的光度大幅提升,即使在系统做了相应处理之后仍然显得刺目。“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生成的恒星按能级不同,由暗红直到亮白,而像尘云等稀薄物质则表现为极淡的橙色。
操作着导航键,杜原朝着某个方向滑动。无数星辰飘浮着掠过他的身旁,每一颗恒星都是规模不亚于太阳的伟大存在,而银河系中这样的存在超过两千亿个。佛经里曾说过,一日一月照耀之下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组成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则为大千世界。如此简单计算一下,银河系的规模至少是两百个大千世界。
现在杜原已经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并不是简单地待在地球的某个位置“观测”太空。实际上,当意识联入“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后,自己就已经成了一枚量子光斑,被映照到了SKA观察到的真实宇宙图景当中。量子纠缠现象中的超距作用早已证实光速并非不可逾越。而对于投射的量子光斑,理论上可以在一瞬间“真实”到达宇宙的任何地方。当然,现有系统还做不到这一点,原因在于目前SKA的观测能力有限,只有在能被SKA清晰观测到的地方,“脑域”系统制造的量子光斑到达那里才有意义,否则即使到达也只能是观测到一些模糊不清、没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