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卖给瓮中人(第13/24页)

“你发现了吗?其他人谁也不会盯着它们看很久。”她说。他也注意到了。周围的长椅都是空的。

“我觉得是因为它们太开心了,”她说,“个中奥妙一览无‘鱼’,熊也没办法。”她对自己的双关语露齿微笑,随后又闭上了嘴。“我的意思是,你能看出这是可能的:设计一头熊,让它从节奏中获得脑部奖励,把它喂得饱饱的,向它提供取之不尽的摇滚乐,就有了这一家子快乐跳舞熊,它们可以与那些上班、买菜、推着婴儿车以及在长椅上卿卿我我的人类和平共处——”

几只熊现在正在休息,懒洋洋地躺着,舌头开心地耷在嘴角。

“这是我们制造的,”她说,“也是不顾我的建议制造的。这种发明没有什么巧妙之处。从社会评论的角度来看,它就像一把锤头过大的卡通锤。可发明它的艺术家说服了布勒,他是我们投资的一家公司的总裁,整个职业生涯中一直对基因工程的副业很有兴趣。布勒看出,为这项发明提供资金之后,大量分支许可需求可能会带来丰厚利润。的确如此。可看看吧。”

他看了。“它们好开心啊。”他说。

她也看了。“熊不应该这么开心的。”她说。

***

卡梅拉跟他打招呼,一如既往地灿烂,但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他用西班牙语问道。他已经习惯了跟她讲西班牙语,因为他俩西班牙语都有点生疏,而且这像是他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她摇摇头。

“一切都好吗?”意思是,咱们公司要关门了吗?这有可能发生,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也没有任何提前通知。这是他——他们所有人——都理解的。驱动他们的金钱是自主的、不可知的,这是一股外力,更像是一种突现特征,而非意志。

她又摇摇头。“由我来讲不合适。”她说。这更让他确信他们是要完蛋了,因为卡梅拉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合适做什么?

“现在你让我担心了。”他说。

她把头歪向后面的办公室。他注意到,将前台与A特公司其他区域隔开的古寺门边,来自另一时代的精美衣架上挂着三件外套。

他往里走,经过两侧落地玻璃隔开的办公室,中间是格子间,都整洁而安静,就像是等待着客人即将来用餐的餐厅。

他看向活客厅,可里面没有人,于是他开始查看其他会议室,从极端保守到超级疯狂,各种风格应有尽有。他发现他们在名为“爱尔兰舞厅”的会议室里,这里的地板像谷仓,还有舒适的石头壁炉,沙发暗藏机关——看似没有弹簧的旧货,其实拥有适应性基因算法触感,无论你在上面怎么翻滚,它都会自动调整,提供适当的支撑力,所以即便一把老骨头,也可以像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在垫子上四仰八叉。

爱尔兰舞厅的沙发上坐着布劳提甘、丽娅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她的年龄在布劳提甘和丽娅之间,但她努力摆出一副紧绷的面孔,仿佛心里清楚如果她让任何一个毛孔或任何一条皱纹流露出一丝软弱,这个世界就不会把她当回事。他想他大概知道这人应该是谁,她一张口便确认了他的猜测。

“利昂,”她说,“我很高兴你来了。”他听过这个声音。正是这个声音通过电话录用了他,让他来到纽约,告诉他第一天上班应该去哪里。是珍妮弗·托里诺,可以说她就是他的老板。“卡梅拉说你经常过来干活,所以我心想今天可能你会来,这样我们可以谈谈。”

“珍妮弗。”他依次打招呼。对方点点头。“丽娅。”她今天换上了一本正经的面孔,就像花岗岩一样捉摸不透。她穿着破损牛仔裤和飘逸的棉质上衣,而且她今天穿着鞋子,脚放在地板上。“布劳提甘。”布劳提甘咧嘴笑着,就像是圣诞节早晨要拆礼物时一样。

珍妮弗毫无表情地看向他旁边的某个地方,他很熟悉这个把戏。她说:“为表彰布劳提甘先生的出色工作,我们决定对他升职,今天开始生效。他现在是重大客户经理。”布劳提甘满面喜色。

“祝贺。”利昂边说边想,什么出色工作?A特公司的历史上,谁也没有实现公司的首要目标啊!“干得漂亮。”

珍妮弗的冷酷目光牢牢地看着那块空白的安全区域。“你也知道,我们和所有重大客户都没能达成交易。”他控制着自己没翻白眼。“因此布劳提甘对我们管理这些客户的方式进行了详尽研究。”她朝布劳提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