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杀小组(第8/14页)
“我更愿意去滑翔,或是去听音乐会。我听说爱丽丝那晚的表现精彩极了。”
“是的,没错。”我仔细观察婴儿的尸体,彭特尔则又拍了几张。“换成是你,你觉得怎样才能让这些孩子安静下来?”
彭特尔对着我的枪点点头,“我会叫他闭嘴。”
我做了副鬼脸,将枪收进枪套。“很抱歉,这周过得不怎么样。我一直在熬夜,没怎么睡。”因为有太多恐龙在盯着我。
彭特尔耸耸肩。“没事。若是能拍到没被破坏的现场会更好——”他又拍了张照,“但即便这次她被无罪释放了,你也能猜到:一两年后我们还会再次闯进这扇门。这些女孩的累犯率很高。”他又拍了一张。
我走到一扇窗前将其打开,咸咸的空气像鲜活的生命般闯进来,驱散了湿气与血腥味。这也许是自那个小孩出生以来,这间公寓里吹进的第一股新鲜空气。门窗必须紧锁,否则邻居会听到异常;人也必须留在室内。不知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许那也是个放弃回春治疗的家伙,手提生活杂物过来却发现她已消失不见。也许我们该留在公寓里监视,守株待兔,让那些指责我们只抓捕女性的女权主义者无话可说。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海风,让肺部充满新鲜空气,接着点上一支烟,转身回到凌乱不堪、臭气熏天的房间。
累犯——一个描述这些有着强烈冲动的女孩的好字眼。她们就像瘾君子或是可卡因吸食者,不过比那些杂碎更怪异、更具自毁性。至少做个吸毒者还是有乐子的。谁会愿意住在阴暗的公寓里,与恶心的纸尿裤、速食食品为伴,整年整年地睡不好觉?生儿育女这件事已经被时代淘汰——它只不过是来自21世纪的折磨人的习俗,人们已不再需要。但是这些女孩却试着将时钟往回拨,生出一堆小崽子,被本能强迫着传承DNA。每年都有一批人加入她们,她们的后代像是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到处冒出来。这是一个种族试图重新洗牌、让进化继续下去的冲动,可我们早就赢得了进化的胜利。
我操作键盘查看警车里的目录列表,翻看着广告、关键词和搜索偏好,想找到一些东西,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恐龙。
玩具。
填充动物。
无结果。没人在卖恐龙之类的玩意儿,而我却已撞见了两个手中有恐龙玩具的人。
猴子们在我的车顶上蹿下跳,其中一只跳到了前保险杠上,瞪着两只硕大的黄色眼睛直盯着我。随后另一只猴子向它袭来,两只一起从我停车的碳纤维平台上跳落了下去。底下的某处是郊区的断壁残垣,那里生活着一群它们的同伴。我还记得以前这里是冻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曾与某位碳汇项目的技术员交谈过,听他说起调转气候和建造冰盖的事。但这些事情耗时极久,很可能需要数个世纪。假设没有发狂的母亲或是瘾君子朝我开枪的话,我应该能看到这事儿成真。但是现在,这里全是猴子和丛林。
在连续四十八小时出任务和进行了另外两次清扫工作后,爱丽丝想让我周末请假去玩玩,可我办不到。我现在得靠任务津贴过活。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想整天和我腻着。我们曾经那样生活过,躺在一起,享受两人世界的宁静和待在一起的快乐,不用去做其他事。在祥和与安静里,看着海风吹拂着阳台上的窗帘,实在是美妙极了。
我该回家了。在演奏后大约一周的时间里,她会重新开始担心、怀疑起自己的才能,又更加没日没夜地工作,练习得越来越久,不断聆听、感受,完全埋头到音乐中去——那些乐符在她之外的人看来简直就是复杂的数学公式。然而实际上她有的是时间,永恒不断的时间。对此我很高兴,因为这样她才能用十五年的光阴来打磨令人屏气敛息的美好事物,比如她与泰罗果合作的作品。
我想在这段时间陪着她,分享她的欣喜。但我不想回去睡在那个恐龙旁边,我做不到。
我在警车上给她打电话。
“爱丽丝?”
屏幕上的她看着我,“你要回来了吗?我可以和你吃午饭。”
“你知道玛丽亚从哪儿买的那个恐龙玩具吗?”
她耸肩,“也许是从斯潘区的某家店里买的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