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克罗兹(第6/7页)

古德瑟从手术帐篷出来后,就一直忘了将眼镜拿下来,现在他才把眼镜拿下来,用他沾血的毛质背心的衣襟当抹布,不疾不徐地把镜面上的湿气擦掉。他个子矮小,嘴唇和小男孩一样饱满,下巴向内缩,先前颊须没蓄成而往下长出一道卷曲胡子遮住部分下巴。古德瑟一副轻松样。他把眼镜再戴起来,看着希吉和他后面的人。

“希吉先生,”他轻声说,“虽然我很感激你这么仁慈大方地要救我的性命,但是你要知道,其实你并不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帮你们肢解两位同船伙伴的身体,让你们可以将一些肉贮藏起来。”

“我不是……”希吉说。

“即使是平常人也可以很快学会肢解的解剖学,”古德瑟打断他的话,声音强硬到足以将副船缝填匠的话压下去,“这两位被你们当成私人粮食库带着走的先生中有一个死掉,或者当你们协助他死掉时,你们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将一把船刀磨到和手术刀一样锐利,然后开始切割。”

“我们并没有要……”希吉大喊。

“但是我强烈建议你们带一把锯子,”古德瑟的声音再次压过他。

“可恶!”希吉尖叫。他和门森又开始向前走,但是副官和陆战队员再次举起霰弹枪与毛瑟枪,他们又停了下来。

船医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没看希吉,手指着大块头马格纳·门森,仿佛他是一幅挂在墙上的解剖说明图。“当你真正动手去做的时候,和切割圣诞节的鹅肉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在空气中对着马格纳的上半身做出垂直往下切的手势,接着再在他的腰部下面横切一道。

希吉颈部的筋肉紧绷,苍白的脸变红,但是他没再说话,让古德瑟继续说下去。

“我会使用切掌骨专用的小型锯,从膝盖处将腿锯成两截,当然,也从手肘处将手臂锯成两截,然后再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最好的部位切下来。”

站在克罗兹身后的那群人后方,有船员突然跪倒在地对着砂石地呕吐,不过并没吐出东西来。

“我有一种叫做挟钩的特殊工具,可以把胸骨撬开,并且把肋骨夹出来,”古德瑟轻声说,“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借给你。一把好的船用锤子及凿子同样能办到。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每艘小船的工具箱里都有。”

“我建议你先花时间把肉取下来,把你们两位朋友的头、手掌、脚掌、内脏,柔软腹腔囊里所有东西,留到以后再处理。”

“他妈的!”哥尼流·希吉大声咆哮。

古德瑟点头。

“喔,对了,”船医轻声细语地补充,“如果你们要吃对方的脑,事情又简单多了。只要把下巴的下半部锯下来,连着下排的牙齿一起丢掉,然后用刀子或汤匙边挖边凿地穿过柔软的上颚伸进头盖骨里。喜欢的话,你们还可以把头颅倒转过来,大伙儿坐成一圈,像吃圣诞布丁一样用汤匙伸到头壳里把对方的脑挖出来吃。”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风声及海冰的呜咽声、破裂声与劈啪声。

“还有其他人要在明天离开这里吗?”克罗兹喊着。

鲁本·梅尔、罗伯·辛克烈,以及撒母耳·哈尼——分别是惊恐号的水手舱班长、幽冥号的前桅台班长,以及惊恐号的铁匠——走了出来。

“你们也要和希吉与哈吉森一起去?”克罗兹问。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出心里的震惊。

“不是的,长官。”鲁本·梅尔摇着头说,“我们不是和他们一伙。但是我们想要走回惊恐号去。”

“我们并不需要小船,长官。”辛克烈说,“我们想要直接穿过这个岛,就像长程越野健走。也许离开岸边后,我们会在内陆发现一些北极狐之类的猎物。”

“方向的掌握会是个大问题。”克罗兹说,“指北针在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而我也不可能给你们一个六分仪。”

梅尔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船长。我们会采用推测定位法。只要在大多数时刻都让那他妈的风,原谅我又讲粗话了,长官,直接朝我们的脸吹来,我们走的方向就没错。”

“在还没成为铁匠之前,我也当过水手,长官。”撒母耳·哈尼说,“我们都是水手。如果我们没办法死在海上,至少有机会死在自己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