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克罗兹(第5/5页)
克罗兹预测现在随时都可能在前方发现一个地峡,将威廉王陆块与先前已经被人探查过的阿德雷半岛连接起来的地峡。七月二十六日星期三早上日出的时候,躺在小船里的克罗兹醒过来,发现空气变凉了,蓝色的天空里没有半点云,还瞥见十五英里远外的天际出现陆地的黑影,南北两边都有。
不久之后,克罗兹就把五艘船召集在一起,自己站在带头的捕鲸船的船首大叫:“各位,威廉王陆块其实是威廉王岛。我现在已经确定,前方的海可以让我们一路朝东再往南通到贝克河,而且我愿意用我的最后一块钱来打赌,西南方远处的峡角和东北方远处的陆地没有连接在一起。我们在一条海峡里,而且现在是在阿德雷半岛北方,换句话说,我们已经完成了约翰·富兰克林探险队的使命了。这就是西北航道。靠着上帝的帮助,你们办到了。”
船员发出微弱的欢呼声,紧接着的是几声咳嗽。
如果小船和浮冰往南方漂移,他们就可以省下好几个星期拉船或航行的工夫。不过,附近的水道和开放水域却只往北裂开。
在小船里生活和在浮冰上的帐篷里一样辛苦。船上挤了太多船员。在船舷已被哈尼先生加高的快艇和捕鲸船上,船中的横板让他们多了一层睡觉空间。那些被拆解开,置放在拥挤快艇与侦察船上的雪橇,也可以当成交叉的T字形甲板使用。
即便如此,穿着湿毛衣的身体还是得不分日夜地与另一些穿着湿毛衣的身体叠在一起。船员们必须把屁股悬挂在船舷外大便。后来他们渐渐不需要了,连坏血病病情严重的人也一样,因为食物和水渐渐少了。虽然所有船员都已经不在乎形象了,一道突然而起的波浪经常还是会把他们赤裸的皮肤浸湿,把裤子冲到脱落,让他们发出咒骂、怒火中烧,并且在接下来几个长夜里忍受着冷得颤抖的痛苦。
一八四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五早上,克罗兹船上的望员(每艘船上最瘦小的人必须带着小型望远镜爬到短桅上望)看到不远处有一片迷宫般的水道,一直延伸到西北方陆地上的一角,离他们大约有三英里。
五艘小船上的一等水兵花了十八个小时划船前进。必要时,身体状况最好的人还站在船首用鹤嘴锄砍冰,或用矛把冰推开,让船能从狭窄的冰棚间通过。
当天晚上十一点过后不久,他们在一个尽是石块的海滩登陆。当时四周一片黑暗,云层再度遮住天空,只有在云朵偶尔错开的片刻,天空会露出一点月光。
船员们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把雪橇卸下来,再把快艇和侦察船放上去。他们也累到没有力气打开被海水浸湿的荷兰帐篷与睡袋。拉着沉重小船翻越过沿岸的冰和被涨潮浸得湿滑的岩石后,他们直接倒在粗石地上。他们成堆地躺着睡觉,靠着同船伙伴逐渐降低的体温来维持生命。
克罗兹甚至没有指派人担任守卫。如果那只东西今天要夺走他们的性命,它可以马上如愿。不过,克罗兹在睡觉之前又花了一小时用六分仪测量,并且配合航海图表和随身携带的地图做了一些计算。
他只能推算,他们已经在冰海里走了二十五天,这段期间借着人力拉船、随冰漂移和划船,总共朝东南东方前进了四十五英里。他们现在又回到威廉王陆块,就在阿德雷半岛北边某处,而且距离贝克河河口还比两天前更远、大约在通往贝克河的大峡湾西北方三十五英里处,只不过他们无法穿越那道无名的海峡直接航行进入大峡湾。即使能够穿越海峡到达峡湾,他们离贝克河的河口还是超过六十英里,也就是距离大奴隶湖及得救的地方,还有九百英里以上的路程。
克罗兹小心翼翼地将六分仪收进木盒,再把木盒放进油布防水袋。他到捕鲸船上拿了一张湿透的毯子,摊开铺在石头地上,然后就在德沃斯及三个睡着的人旁边躺下来。几秒钟后就睡着了。
他梦到梅摩·摩伊若将他往前推向祭坛护栏,也梦到法衣还在滴水的祭师。
月光下,在这无名的海岸上,船员们的鼾声此起彼落。睡梦中的克罗兹此时却闭着眼睛,伸出舌头准备领受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