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厄文(第3/6页)
他这时才发现雪屋里相当温暖。不只比外面冰冷的夜温暖,也不只比惊恐号的主舱温暖,是真的温暖。穿着许多层僵硬肮脏的衣服的他,已经开始流汗了。他看到离他只有几英尺远的柔软、褐色的女人胸部也在冒着汗。
厄文把目光再次从她身上拉开,开始把最外层的大衣扣子解开。他发现这里的光和热是从一个盛煤油的小锡壶发出来,那锡壶想必是她从船上偷来的。她偷东西的想法才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就因为自己错怪了她而自责。没错,那是惊恐号上的煤油壶,但是里面已经没有煤油了,那是他们丢弃在离船三十码、在冰上挖掘出的大垃圾场里的几百个空油壶中的一个。火焰在燃烧的不是煤油,而是别的油,不是鲸油,他闻得出它的气味——海豹油?一条用动物肠子或肌腱制成的绳索从房顶垂下来,一块皮下脂肪悬挂在煤油灯上方,让油不断滴进灯里。厄文当下就看出其中原理:当壶里的油变少时,那条用一丝丝锚缆大麻纤维编成的灯芯就会变长,火焰也就烧得较高,因此就会融化更多脂肪,让更多的油再滴到灯里。这设计相当有创意。
煤油壶不是雪屋里唯一有趣的人工制品。油灯上方一侧有个精巧的框架,看起来是由四支肋骨一一很可能是海豹的肋骨,沉默女士是如何抓到并且杀死这些海豹的,厄文想——构成,直直插在雪棚上,用一张复杂的肌腱网系在一起。在骨制框架下方,悬挂着一个葛德纳的大型长方形食物罐头,四个角落各打了一个洞,显然也是从惊恐号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厄文当下就看出,把这罐头垂放在海豹油的火焰上,可以成为一个很不错的煮锅或茶壶。
沉默女士还是没把胸部遮起来,白熊护身符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厄文中尉清了清他的喉咙。
“晚安,沉默……呃……小姐。很抱歉,我冒失地闯进来……没受到邀请。”他停了下来。
这女人从来不眨眼吗?
“克罗兹船长向你问好。他要我来看看你……呃……过得如何。”
厄文很少觉得自己这么像笨蛋。他很确定,这女孩即使已经在船上待过许多个月了,她还是听不懂半句英语。他无法不注意到,随着他而吹进雪屋里的冷空气让她的乳头挺了起来。
中尉擦掉他前额的汗,接着脱掉连指手套及内衬手套,并且点点头,就像是在请求屋子女主人准许。接着他又擦了擦前额的汗。他很难相信,在用雪盖成的悬链状圆顶下的小空间,竟然只靠一盏燃烧着脂肪油滴的灯发出的热,就如此温暖。
“船长希望……”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喔,该死。”厄文伸手到皮背包里拿出用旧餐巾包起来的比斯吉,以及那罐用他最好的东方丝巾包起来的果酱。
他穿过雪屋中央把两包东西拿给她,两只手微微颤抖着。
爱斯基摩女人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请收下。”厄文说。
沉默女士眨了两次眼,把刀子放到她的外袍下面,然后接下两小包鼓起的东西放在身旁,还是斜倚在平台上。她侧身躺着时,右乳尖几乎碰到他的中国丝巾。
厄文往下看,发现自己坐的窄平台上也铺着一张厚毛皮。她是从哪里弄来第二张动物毛皮?他有点纳闷。然后他想到七个月前,老爱斯基摩男人的毛皮外衣最后交到她手上。就是那个被葛瑞翰·郭尔的手下射中,后来死在船上的灰发老人。
她先解开旧的船用餐巾,对里面包的五块比斯吉没反应。厄文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几块最少受象鼻虫危害的比斯吉。她对于他辛苦拿到的东西并不领情,这让他有点不高兴。当她要解开丝巾,拿出他母亲用蜡封起来的小瓷罐时,她暂停了一下,把中国丝巾拿起来,靠在她的脸颊上一阵子,它精细的图案里有明艳的红色、绿色与蓝色。接着她把丝巾放在一旁。
每个地方的女人都一样,约翰·厄文心想。他觉得有点头晕。他发现,虽然他过去曾经与不止一个年轻女人享受过性,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像现在这么强烈的欲望,但他不过是和一个半裸的年轻原住民女人在海豹油的灯光中纯洁地坐着。
她挖开封蜡看到果酱时,目光又快速射回厄文脸上。她似乎在研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