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厄文(第4/6页)
他用手势示意她可以把果酱涂在比斯吉上来吃。
她并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也没有转移。
终于,她探出身来,伸出右手,好像想要穿过燃烧着脂肪的火焰上方去碰他。厄文退缩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她是把手伸向一个壁龛,冰砖上的一个小凹陷就在他覆盖着毛皮的平台上方。他装作没看到她的毛皮外袍已经滑得更低,在她伸手时,两个乳房都自由地摆动着。
她拿给他一块东西,有些白、有些红、有些臭、像是条死掉或腐败的鱼。他发现,那是一块放在冰雪壁龛里以保持冰冷的海豹或某种动物的皮下脂肪。
他接下,点了个头,用手拿着放在他的膝盖上方。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它。该拿回去供他自己的海豹油脂灯使用吗?
沉默女士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在那片刻,厄文几乎以为她笑了。她把那短而利的刀子拿出来并做手势。她快速且反复地移动刀锋,抵着她的下嘴唇,好像要把那片丰润的粉红嘴唇割下来。
厄文目瞪口呆,继续把那片柔软的脂肪与皮拿在手上。
沉默女士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把脂肪拿走,放在她的嘴边,然后用刀子切了几片下来,接着直接用刀子把一片片佳肴从两排白牙齿之间放进嘴里。她停下来嚼了一下子,接着把那块脂肪及有弹性的海豹皮还给他,他现在几乎能确定那是海豹了。
厄文的手必须摸索着穿过六层防水外衣、大外套、外套、羊毛衣以及背心,才能拿到插在腰带刀鞘里的船刀。他把刀拿出来给她看,觉得自己像是课堂上希望得到老师赞许的小孩。
她只是略微点了个头。
厄文把那块又腥又臭、还滴着油的脂肪拿到他张开的嘴边,按着她的做法,快速地把锐利的刀锋向后拉回。
他差点把自己的鼻子削掉。如果刀子不是因为碰到海豹皮(姑且当成海豹皮吧)、软肉以及白脂肪而稍微向上扭了一下,他早就把自己的下嘴唇割下来了。现在,一滴血正从他被切到的鼻中隔滴下来。
沉默女士没去注意他的血,略微摇了摇头,然后把自己的刀交给他。
他又试了一次。他感觉到手中这把刀不寻常的重量,然后很有信心地把刀子割向他的下嘴唇,虽然这时另一滴血正从他的鼻子滴到脂肪上。
刀刃完全不受阻力地割穿脂肪。他实在很难相信,她的小石刀竟然比他的刀子还锋利好几倍。
脂肪片塞满他的嘴。他咀嚼着,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隔着举在半空中的脂肪及石刀,向女人点头表示感谢。
味道就像是从沃威奇下水道出口处的泰晤士河河床上挖起来的一条死了十天的鲤鱼。
厄文非常想呕吐,把嚼到一半的脂肪团吐到雪屋地上,但估计这样做会让这趟微妙的外交使命无法达成,于是他把剩下的脂肪吞下肚。
他露齿微笑来感谢沉默女士给他这份佳肴,努力把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压下去,还偷偷把冰冻的连指手套折起来当手帕,来擦拭他被割伤一点且流了不少血的鼻子。看到爱斯基摩女人做出手势,要他再多割几片脂肪来吃,厄文可是吓坏了。
他依然保持微笑,切下并吞下另一片。他在想,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嘴里塞满了一大团动物的鼻腔黏液。
但是他的空腹竟然翻搅、抽搐着,想要吃更多。那发臭脂肪里的某种成分,似乎能满足他从来不知道的深切渴望。如果不是内心抵触的话,他的身体还想得到更多。
接下来几分钟就和平常家居生活一样,厄文中尉这么认为。他坐在铺着白熊毛皮的雪台上,快速甚至热切地将海豹脂肪切成一片片吞下肚,而沉默女士则把比斯吉弄成碎片,快速地浸到他母亲的瓷罐里,像水手们用面包去蘸盘子里的肉汁那样,然后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把果酱吞下肚,声音似乎来自她喉咙深处。
她的乳房一直裸露着,让第三中尉约翰·厄文在享用愈来愈少的海豹脂肪时,可以带着欣赏的眼光,甚至是完全放松地端详。
如果妈妈现在看到她的儿子和她的罐子,会作何感想?厄文想。
他们两个人吃完了食物。沉默女士吃完所有的比斯吉及瓷罐里的果酱,厄文也吃掉不少脂肪。他想要拿他的连指手套来擦下巴与嘴唇,但是爱斯基摩女人却再次把手伸向壁龛,拿出一些松散的雪给他。因为这间小雪屋的温度感觉上似乎高于冰的熔点,厄文自觉地把脂肪的油脂从脸上抹掉,用袖子把脸擦干,然后准备把剩下的海豹皮与脂肪交还给女孩。她做手势指着那个壁龛,于是他尽力把脂肪塞到壁龛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