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世界(第5/21页)

江志丽再次保证:“我一定努力去作。”

第二天早上,她在纽约机场坐上德尔他航空公司的麦道飞机。不久她就看到连绵不断的落基山脉和著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峡谷两侧,红黄两色的山崖壁立千尺。空中小姐热情地介绍亚利桑那州的旅游名胜,除了大峡谷外,还有著名的索诺兰彩色沙漠和几百万年前留下的化石林。

飞机在亚利桑那首府菲尼克斯降落。江志丽租一辆银云牌轿车,驱车向派克县开去。

下午她找到那个印第安人之家,它类似一个小型的自然保护区,坐落在一个山弯里。满坡是翠绿的黄松和长叶松,北美红雀和野云雀在林中鸣叫。路口立着一根两米高的木质图腾柱,上面刻着怪异的面孔,不知是印第安人的祖先还是一位神祇,但雕刻精美,显然是后人的仿造而不是真品。图腾旁还有一块低矮的铜制铭牌,简单地记述着印第安摩其部族的历史,及建立印第安人之家以保存印第安人文化的意义。江志丽取出理光相机照了两张。

落日的余晖照着图腾柱上的面孔,志丽似乎感受到那双目光穿越时空的沧桑。她知道印第安人同中国人一样,同属蒙古人种。他们的语言也属于孤立语。他们和亚洲人一样,尿中含有β-氨基异丁酸。据说,他们是在两万五千年前从亚洲出发,踏着串珠般的阿留申群岛和白令海峡的浮冰来到北美的。时间似乎已经淹没了一切痕迹,但生物学家从印第安人的线粒体DNA中,挖掘出他们从北美的西部逐渐向东向南扩散直到南美洲的踪迹。北美印第安人在极盛时达到150万人,但白人殖民者的到来中断了这个过程。

碑文中没有记下这段血迹斑斑的历史。志丽想,即使在以自由、平等、客观、公正著称的美国,历史的真实也是有限度的。不过她并不想批评美国,毕竟,“为尊者讳”的传统在亚洲要更为浓厚一些。

在山间公路上绕行十分钟,她看见山脚下有一幢小小的二层楼房,这肯定就是马高先生所说的那个印第安民俗博物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门口迎候。他穿着印第安人服装,但那显然是向游人展示的道具,就像中国的宋城饭店让女招待穿上簇新的宋朝服饰一样。从外表上看,他已失去祖先的强悍粗犷,只有他黄色的皮肤、黑油油的直发才显示出印第安人的特性。

马高先生热情地迎过来,为志丽打开车门。他说按我的估计你快来了,所以我一直在这儿等候。他领客人进屋,说自己的住室就在楼上,你的住室也安排在楼上。现在请你更衣休息——或者我先领你参观一下印第安人之家的展品?

却不过主人的盛情,江志丽浏览了馆内陈设的展品:羽毛头饰,石斧石锄,鹿骨鱼钩和面具,参观了叫做普布韦洛的印第安人村居复制品。这些展品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显然受到精心的管理,看到印第安人如此重视他们自己的历史文化,志丽心中不免滋生出一些感慨。

这间小小的博物馆干净、雅致,就像……公园里精致的熊舍。志丽不知怎的冒出这个近乎刻薄的想法。她十分羡慕白人,他们是上帝的宠儿,他们凭来复枪和《圣经》征服了印第安民族,现在可以居高临下地施舍仁慈了。

她发现一根图腾柱旁站着一个小印第安人,也是全副印第安行头,甚至还带着小小的鹰羽头饰,目光怯怯地看着她,十分文静,完全不像平素看到的感情外露的小“杨基”。马高笑着把他搂到怀里,说这是我的儿子,是个怕羞的小家伙。这个黑头发黑眼珠的小不点赢得江志丽的喜爱,她把提包递给马高,笑着把孩子抱起来。山提也立刻喜欢上漂亮的凯伦姑姑,用双臂亲热地挽住她的脖颈。

晚饭时山提一直坐在志丽的旁边,他问:“凯伦小姐,你是中国人吗?我知道中国有长城,瓷器和恐龙。”

“对,我的小同族,你知道吗?我们都属于蒙古人种。两万年前,你们的祖先同我们的祖先‘拜拜’后就往东北走,走哇,走哇,走过荒凉的西伯利亚,跨过白令海峡,一直来到美洲。”她告诉马高先生,不久前她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纽约州的印第安易洛魁部族还保留着两张完整的彩色鹿皮画,一张是《轩辕酋长礼天祈年图》,一张是《蚩尤风后归墟扶桑值夜图》,“你知道轩辕皇帝和蚩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