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派对时间(第4/5页)
数百位住户站上自家阳台,把这些热闹悉数看在眼里。投观众所好,家长们怂恿着孩子变本加厉,派对很快就失控了,喝醉的娃娃们无助地满地打晃。上边的37层则爆出一位女律师的怒吼,她的敞篷跑车惨遭破坏,黑色皮座上满是融化的冰激凌。
一股愉悦的嘉年华氛围一统摩天楼。莱恩觉得,至少,这改变了这楼里的一本正经。不由自主地,他和夏洛特也加入了开怀大笑和鼓掌的行列,如同在台下享受一个业余马戏团的即兴表演。
那一晚,楼里举办了大量的派对。在过去,除了周末,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派对的;但在这样一个礼拜三的晚上,每个人都参加了这家那家的狂欢。电话响个没完,夏洛特和莱恩收到了不下六个来自不同派对的邀约。
“我得做头发去。”夏洛特开心地挽着莱恩的手臂,几乎就要抱住他,“我们这又都是在庆祝什么啊?”
这问题让莱恩一惊。他抓住夏洛特的肩膀,仿佛在保护她,“天晓得了——总之不是为了玩乐寻开心。”
其中的一个邀请来自理查德·怀尔德。他和夏洛特都即刻回绝了。
“干吗要推掉?”夏洛特问道,手还搭在听筒上,“他就是想听到我们说不去的。”
“怀尔德住2层,”莱恩解释,“他们那儿太能闹了……”
“罗伯特,这是托词。”
夏洛特说话的时候,她身后的电视正在播一段监狱越狱未遂的新闻短片;屏幕在她双腿间闪烁,画面里是蹲伏着的监狱看守和警察,还有一层层设了障碍的牢房。电视的音量调低了,听不见说什么。莱恩心想,全楼的人看电视都调低了音量。在他回公寓的路上,从他邻居的门道里也都能看到闪着同样的电视画面。大家都是史无前例地把自己屋门半敞着,然后随意进出别人的屋子。
但是,这样的亲昵仅限住户本人所在的楼层。在大厦的其他地方,分化对立正在急速加剧。莱恩发现手里的酒喝空了,便乘电梯来到了第10层。不出所料,对酒类的抢购已经出现,不耐烦的住户在酒廊外排起了长龙。莱恩看见他姐姐已经离柜台很近,便去找她帮忙。她想都没想就予以拒绝,旋即还发起了对下午那些犯蠢瞎搞的强烈声讨。某种程度上,她显然是把莱恩跟低层住户归到了一伙,认定肇事者是他跟怀尔德那帮狐朋狗友。
在莱恩等着排到自己的时候,有那么一支顶层讨伐小分队在泳池引发了一场风波。最上面3层的一群住户气势汹汹,其中包括痛失阿富汗猎犬的女主人。她和她的同伴开始下水胡闹,违反泳池规定坐在橡皮筏上喝香槟,还往那些已经穿好衣服离开更衣室的人身上泼水。年迈的负责人意图阻止却是徒劳,于是即刻放弃,坐回跳板后方的隔间里去了。
电梯里满是惹是生非的推搡,信号按钮不规律地闪烁,乘客不耐烦地捶打着电梯门,电梯井哐哐作响。莱恩和夏洛特要乘电梯去27层参加派对,却被三位喝醉了的飞行员给送到了3层,其间两人还被推撞了好几下。那几个飞行员手里攥着酒瓶,整半个小时使尽浑身解数才终于到了要去的10层。其中一位满面春风地箍着夏洛特的腰,差点儿将她拽进了学校旁小投影剧场。这地方以前是用来放儿童电影的,现在则在放私人拍摄的黄片,且其中一部的拍摄地明显就在本楼,表演者系就地招聘。
27层那场派对的主人是艾德里安·塔尔博特。此人娘娘腔但讨人喜欢,是一位精神科专家,也在医学院教书。在这里,当天第一回,莱恩终于开始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发现派对上的客人都是从邻近公寓过来的,他们的面孔和嗓音熟悉得让人心安。某种意义上,恰如他对塔尔博特所言:他们都是一个村的。
塔尔博特则表示:“都是一个宗族的,可能更准确。这公寓楼里的人口组成已经远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样单一了。很快,我们就都会拒绝同我们领地以外的任何人说话。”他接着道:“今天下午,我车上的挡风玻璃被一个掉下去的瓶子砸碎了。我可以把车泊回各位停放的区域吗?”作为一位持证行医的医师,塔尔博特有资本把车停放到离大厦最近的车位上。然而许是之前就预见到了距离太近带来的危险,莱恩则从未动用过这个特权。精神科专家的请求当即获得了其他住户的首肯——同宗同族的,谁会否决这种出于团结目的的中肯提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