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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总是一样的:可以,但它就不再是同一个乌托邦了,而我的神圣职责就是让基里尼亚加始终都是基库尤人的乌托邦。

我终于相信恩德米不会回来了。于是我每天下山到村子里去,想要判断哪个孩子最聪明强壮。因为只有同时具备这两项素质,才能扭转感染了我们世界的这些奇怪点子,让它变成它本不可能成为的东西。

我只和男孩们谈话,因为女性不能成为蒙杜木古。有些孩子,比如姆杜图,已经被恩德米的话腐坏了——但没有被恩德米带坏的那些孩子甚至更没希望,因为他们的思想无法自由开合。对恩德米的话无动于衷的孩子们也不够聪明,无法担当蒙杜木古的重任。

我把我的搜寻扩大到其他村子,相信在基里尼亚加的某个地方一定会找到我想要的那个孩子。他能够区分仅仅传递信息的事实和不仅传递信息还提供教诲的寓言。我需要一个荷马,一个耶稣,一个莎士比亚,一个能够触及人们灵魂的人,温和地指引他们踏上必须踏上的道路。

但我越是搜寻,就越是意识到乌托邦不适合这种讲故事的人。基里尼亚加似乎被分割为截然对立的两派:一派满足于现状,没有思考的需求;另一派则是不断思考,但却让他们愈发远离我们努力建立起来的这个社会。没有想象力的人永远无法创造寓言。有想象力的人则会创造自己的寓言,这些寓言无法巩固对基里尼亚加的信念,也无法煽动对外来点子的不信任。

数月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人能成为潜在的蒙杜木古。我开始思考恩德米是否真的独一无二,或者在没有电脑带来的欧洲影响的情况下,他是否也会最终拒绝我的教导。真正的乌托邦的寿命是否无法超过建立它的那一代人?人类的天性是否就是摒弃他生长的社会的价值,哪怕这些价值是神圣的?

或者,基里尼亚加是否有可能从未成为一个乌托邦?我们是否自欺欺人地以为我们能恢复一种已经永远消失的生活方式?

我对于这种可能性思考了很久,但最终放弃了它。因为,如果是真的,那唯一符合逻辑的结论就是它已经消失了,因为比起我们自己的价值观,恩迦更青睐欧洲人的。但我知道这是错的。

不,如果在宇宙中的某个地方有某种真理,那就是,基里尼亚加正是它本应成为的样子——如果恩迦觉得应该用这些异端来考验我们,那只会让我们最终战胜欧洲人的谎言时感到更加欣喜。如果思想有任何价值,那它就值得被维护。等到恩德米带着他的事实、数据和数字回来的时候,他会发现我在等着他。

这将是一场孤独的战役,我拿着空水瓢下山去河边打水时想。但恩迦给了他的人民第二次建立乌托邦的机会,就不会让我们失败。就让恩德米用他的历史和冷冰冰的数字来诱惑我们的人民吧。恩迦有他自己的武器,他所拥有的最古老和真实的武器。他用这一武器创造了基里尼亚加,尽管历经种种考验,仍然让它保持着纯洁和完整。

我朝水中望去,挑剔地打量着这一武器。它看起来年迈而脆弱,但我也看到了隐藏的力量。尽管未来看似黯淡无光,但只要它是为了恩迦而效力,就不会失败。水中的倒影也回望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充满勇气,因为它的事业充满正义而坚定不移。

那是柯里巴的脸,基库尤人中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他屹立着,准备为他的人民的灵魂而再一次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