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头版头条(第2/6页)
据我估计,对于平头百姓来讲,这里的生活并不算太糟糕。但我还没有太大的把握予以肯定,因为要想这样做的话,我得花上二十年的时间去当一名深藏不露的间谍才行。我并不打算夸大国民对外来人的猜疑感,要想在新德累斯顿生存下去,这可是必不可少的遗传特征。人们从小就被培养成妄想狂,这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但从表面看来,此地的生活水准正在显著提高,而且与新共和国那样的糟糕地方相比,这里已经显得相当不错了。
新德累斯顿人有汽车,是那种真正由燃料电池驱动的载人交通工具,并非那些装着锅炉或者内爆式活塞发动机的劳什子,而且他们还能享受到音乐文件交易网络、美容手术、前往各卫星的度假套餐游和七种不同风味、来自异域的跨星际融合式美食。人们一旦富有之后,便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互相杀戮,所以彼此之间的怨恨都化作了社交方面复杂而又微妙的怠慢和冷落,而不是以革命的形式爆发出来。另外,这里只有八亿人,所以如果他们能够打破过去二百五十年里冤冤相报的暴力轮回,那就还有相当大的发展潜力。
而且,如今这里突然冒出了不少和平的迹象。现在,秘密警察机构正把他们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互相监视。他们不再骚扰普通公民,每逢周末还和老百姓们在同一间酒吧里喝酒。如今此地居然还出现了土生土长的独立新闻记者。谁说得准呢?指不定哪天这个地方就可能变得开化起来……
……但是,有三位姓名不详的高官正打算杀掉所有的人。
当然,我说的是那些幸存的莫斯科外交官,他们的手指正扣在扳机上,同时一按便会酿成惨剧。不过,他们其中的两位本可以不这么干,如果他们有胆量承认这个游戏其实得不偿失,如果他们给这颗大有前途的行星留出一条生路,便能挽救将近十亿人的生命。实际上,只要仔细想想就可以知道,这将近十亿人与丧生的莫斯科平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归根结底,就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如果谁打算自封为最高法官,去决定一颗行星的生死,那就该有十足的把握,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做出裁决并承担一切后果。而我相信,这两个王八蛋都具备这样的心理素质。
正因为如此,我正赶往新德累斯顿。我就是要拦住埃尔斯佩思·莫罗大使和贸易部长哈里森·巴克斯特,问问他们——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杀害八亿人,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人应该为自己被指控的罪行负责?
等着瞧吧。
完(《时报》社论)
弗兰克朝早餐室的天花板伸直双臂,打了个大哈欠。他睡到很晚才起床,而且还被轻微的宿醉感折磨着。不过,这总好过被昨晚酒吧事件的记忆所折磨,对此他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早餐室与其他餐厅差不多,只是稍小些,设有一座持久加热式的餐台,对面墙边既没有吧台也没有歌舞表演台。现在上午的时光已过去了大半,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弗兰克拿起一只盘子,装了些炸薯饼和甜椒荷包蛋,又添了一份刚从加工机里烤出来的热腾腾的蓝莓百吉饼。他刚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唯一一名当班的服务员便立刻奉上一壶咖啡。弗兰克一面大嚼食物,一面逼着自己疲惫的脑细胞开始思忖今天的日程。
第一件事:到达七角星系诺克蒂斯中心站的转运点。乘客离港、上船。嗯,这点事情值得记入公告板吗?第二件事:留神别忘了发送最新的更新文章,收取发来的新闻、书刊和内部文摘。第三……去他妈的,吃饭优先。他把一大团奶油倒进早餐咖啡里,开始搅动。自从上次跃迁之后,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没有?
星际特约记者总要面对这样的两难局面:如果你死守在一个地方,就永远也不会亲临事件发生现场去近距离观察,但可以一直与因果频道网络保持连线,那上面以帝国时间为标准,始终在传播各种新闻;如果你动身去四处巡游,从飞船第一次跃迁开始,直到它抵达目的地所在的光锥,你会一直处于通信隔离状态。可对弗兰克来讲,因果频道总是让他获益不浅,可以通过接触那些奇怪的文化和异国政治来增长自己的见识。在家里闭门不出是无法获得这些体验的。于是,每当飞船抵达一座港口,便会触发一场疯狂的信息争夺战,他得收取社论、各方意见和随笔评论以备在接下来的航程中研读,而当飞船下次抵达某个有带宽的与外宇宙相连的星系时,他还要把自己撰写的东西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