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刑场请柬(第4/11页)

衣箱无声地从床下滑出,箱盖自动打开。她花了一分钟时间,在控制器上轻敲按键。随后,一块面板自动打开,她从里面掏出了一卷金属软管,再把管子的一端接在小盟洗水槽的冷水龙头上。接着,她拿出一根更长更粗的软管——其顶端是一个球形团块,塞入抽水马桶,像结肠镜一样探查着飞船下水管路的五脏六腑。行李箱开始嗡嗡作响,将一股股猫稠的白色液体排入马桶管道。一根根由某种物质构成的细丝,像塑料纤维一样,从马桶的下水口爬出来,在马桶腔里蔓延,围绕着金属软管形成了一片紧密的防水膜。一股烧焦的气味渗透到舱房里,在火药味和糖蜜味之间还混杂着些许粪便的恶气。瑞秋检查了一下箱子上的状态指示仪,读数令她很满意。随即她拿起手套、帽子,以及各种用得上的东西,再次检查过指示器之后,便匆忙地离开了舱房。

马桶发出微弱的轰鸣,金属管道在继续延伸的同时也不断乒乓作响。排液管变得火烫,蒸汽开始从马桶的下水口嘶嘶地冒出来,但很快就被新长出来的蛛网防水膜镇压下去。舱顶上的电离报警器被触发启动,但刚才瑞秋一回到房间就拔掉了它的电源插头,让它无法继续工作。在越来越热的舱室里,行李箱上的辐射警示器闪动起来,但没人能看到。外交官的专用救生艇开始充气,不断膨胀。

“别担心,孩子。这个办法行得通。”索尔拍了拍穆勒检察官的后背。

瓦西里硬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但愿如此,长官。我以前从未出席过军事法庭。”

“没关系。”索尔字斟句酌地说道,“你只需把它当作一次增长见识的体验。而且也是我们绝佳的机会,通过合法手段打垮那个婊子……”

说实话,索尔并不像自己佯装出的那样自信。这次行动不止是微不足道的越权行为,早已大大超过了他作为战舰保安官的职责范围,而且如果没有首席长官穆拉梅茨中校的积极支持,他根本不敢继续进行。当然,他绝无合法的权力去自作主张,召集高级军官组成军事法庭,更谈不上以一级重罪指控一名平民承包人了。索尔真正拥有的本钱便是:他已获特许,为了查找颠覆分子可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包括经授权的欺骗,另外还有一位首席长官愿意在授权者的署名虚线上签字。更不必说,他还抱有一种完全出于机构之争的热情,要让情报局的那个特工明白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自打从内星系的边缘跃迁出来之后,重装舰队一直保持绝对的无线电静默,以1OG的恒定航速飞行,靠他们动力奇点的时空扭曲特性对巨大的加速度效应进行补偿。(若无补偿,1OG的重力加速度足以让一个俯卧的人送掉性命:骨架分解,肺叶碎裂。)显然,他们的导航系统出现了某种错误,情况十分严重,让司令官的参谋班子一连数天都狂怒着四处咆哮,但并未向敌人泄露他们的踪迹——不管怎样,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几天前,舰队前后掉头,各飞船依次减速,降低到相对于罗查德星球为每秒一百公里的速度上。这天上午的最初几个小时里,他们达到了接敌速度。最后三十光秒的航程里,他们将一直漂移,只有进入敌人主动雷达的探程之后,才会重新加速(并提高侦测能见度)。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二百万公里。照舰上的时间标准,大约在子夜时分,他们将开始逼近行星,全速行驶,与敌人交火——那要看对方是否愿意出来一战了。(如果敌人按兵不动,就说明那帮儒夫已向新共和国拱手让出了低轨道地带的控制权,简直等于将自己的地面部队弃之不顾。)不管怎样,针对联合国检查员的任何行动都必须在夜晚到来之前结束,因为一旦入夜,战舰将全面锁闭,以便各战斗位置做好准备——但愿在那之前他们不会碰上什么麻烦。

在索尔看来,伊利亚能同意加入到这场骗局之中,简直近乎奇迹。中校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否决,或是向莫斯基舰长报告,而那样做就跟他直接否决没什么两样。大战前夕,伊利亚派索尔和其他另外两名没有实际作战岗位军官一同为开庭做准备,这已足够让索尔深感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