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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儿滚出去!”伊芙琳说着,用手捂住了脸。

“哞——”母牛的叫声在前厅响起。

伊芙琳过去捡回了小刀和灯笼。母牛想挤进主屋大门,结果卡在了那里。它朝伊芙琳可怜地叫着。

她没理会母牛,走上楼去,对头顶窸窸窣窣[窜窜]的声响置若罔闻。房间里冷得像冰一样,伊莉薇丝曾系在窗户上的那块亚麻布已经松脱了,只有一个角还系在窗上。床帷也垮垂了下来——文书曾抓着它们想坐起来。褥子皱成一团,有一半掉出床外。床底传来细碎的声音,那个箱子依然敞开着,雕花盖子靠着床脚,文书厚重的紫色斗篷叠放在里面。

之前那瓶酒滚到床底去了。伊芙琳趴到地板上,伸手去床底够它。她刚摸到,酒瓶就滚开了,她不得不把一半身子探进床底,抓住酒瓶。

瓶塞已经掉了,也许就是在她把酒瓶踢到床底的时候掉的。一小滴酒还坚定地挂在瓶口。

“不。”她绝望地说,跌坐在地,握着空瓶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教堂里一滴酒都没有。洛克已经把它们全用在那些临终祈祷里了。

她突然想起来洛克给艾格妮丝涂膝盖的那瓶酒。她爬进床底,在床板上小心地摸索,生怕把瓶子打翻。她想不起来那里边还有多少酒,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完。

虽然她小心翼翼,可还是险些把瓶子弄倒,它倾翻的瞬间她一把抓住酒瓶的宽颈。她从床底退出来,轻轻晃着酒瓶。它几乎还是半满的。她把小刀别在短上衣的束腰带上,把瓶子夹在胳膊下面,抓起文书的斗篷,然后下楼去。老鼠们又回来了,正啃着苹果,不过这次她一走下石头阶梯,它们就跑开了,她也没打算看它们躲去了何方。

母牛之前努力地把半个身子挤进了前厅门,现在正绝望地卡在那儿。伊芙琳把所有东西放下,然后把母牛往外推,整个过程中它一直很不高兴地哞哞叫着。

刚一活动自如,母牛马上朝伊芙琳凑过来。“不,”她说,“没时间了。”但她还是回到谷仓,爬上阁楼,刨下来一叉干草。然后她收拾起所有东西,跑回教堂去。

洛克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粗壮的腿向外伸展,分得很开,他的手摊在身侧,掌心向上,看起来像个被当头敲晕的人——呼吸沉重发颤,就像在痉挛一样。

伊芙琳给他盖上那件厚重的紫色斗篷。“洛克,我回来了。”她拍了拍他伸出的手臂,但他没有显出任何听见声音的迹象。

她取下灯笼上的挡板,用里面的火焰点燃了所有的蜡烛。艾米丽夫人的蜡烛只剩下三根了,还都燃掉了一半。她还点亮了灯芯草蜡烛,圣凯瑟琳雕像壁龛里的牛油烛,然后把它们移到洛克的腿边,好让自己看得清楚。

“我得把你的连裤袜脱下来,”她把床单往下捋,“我得把淋巴肿块切开。”她解开连裤袜上褴褛的绑结,他毫无反应,只是发出连绵不绝的微弱呻吟。她拉扯着他的连裤袜,想把它从他臀部褪下来,拉到大腿上,可它们实在裹得太紧,看来她只能把它们割开了。

“我得把你的连裤袜割开,”她转身爬回她放小刀和酒瓶的地方,“我会尽量不割伤你的。”她用刀子扎进酒瓶封口,然后打开。她就着瓶口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小口,被呛到了。很好,酒很陈,酒精浓度很高。她把酒倒在刀上,把刀刃在自己裤腿上擦干,然后又倒了一些,小心留出足够的酒等切开肿块后用来消毒创口。

“受赐福的女子。”洛克呢喃着,伸手去够自己的腹股沟。

“没事的,”伊芙琳安慰他道,她抓住连裤袜的一条袜筒,割开羊毛,“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不过我马上会把淋巴肿块切开的。”她用两只手使劲拉扯那粗糙的织物,谢天谢地,它裂开了,发出巨大的撕拉声。洛克的膝盖缩起来。

“不,不,把你的腿放平。”伊芙琳说着,想要把它们压下去。“我必须切开淋巴肿块。”可她没法把他的腿压平,于是先不管了,继续把那条袜筒全部撕开,然后探手到他的腿下把剩下的粗布也撕开,这样她就能看见淋巴肿块了。它有萝丝曼德的那个两倍大,完全是黑色的。好几个小时前,甚至好几天前它就该被切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