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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都不去,丹沃斯想。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传送网。

护士把输液袋绑在他肩上,再把便携式传动器挂在上面,帮他穿上睡袍。“你不必为自己的沮丧担忧,”她扶着他下了床,“这是流感后的普遍症状。一旦你体内的化学平衡恢复,这些症状马上就会减轻。”

护士扶着他走到外面的走廊:“你一定想去探望几个朋友吧,有两个来自贝列尔学院的病人就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皮扬蒂尼女士在第四床,她正需要一点鼓舞。”

“拉提姆先生他——”丹沃斯有些迟疑,“拉提姆先生还病着吗?”

“是的。”从护士的声音中丹沃斯能听出来,拉提姆还没有从那次中风发作中苏醒过来。“再过两扇门就是他的房间。”

丹沃斯沿着走廊慢慢走向拉提姆的房间,他还没有去看望过拉提姆。玛丽说过,他已经完全瘫痪了,失去了活动能力。

丹沃斯推开房门。拉提姆躺着,手臂放在身侧,左手臂微微弯曲以方便连接导线和点滴。他插着鼻管和喉管,导线从他头上和胸口蜿蜒连向床头的显示屏。他的脸被这些东西遮去了大半。

“拉提姆?”他走到床前叫道。

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拉提姆听到了呼唤。他的眼睛睁着,遮盖在交错的管线下的脸也毫无表情。他看起来呆滞漠然,就像正在努力想要背出一首乔叟的诗一样。

“拉提姆先生。”丹沃斯提高了声音,抬头看着显示屏。上面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丹沃斯心想,他把手放在椅背上。“你不知道外面的任何事情,是吗?玛丽死了,伊芙琳困在了1348年。”他看着屏幕,“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传送跃迁网。”

屏幕没有任何变化,线条稳定地延伸着,漠然地划过显示器。

“你和吉尔克里斯特把她送进了黑死病时代,”他怒吼,“而你躺在这里——”他停下来,颓然跌坐在椅子里,脑海里浮现科林说的话。“我试过告诉你玛丽姑奶奶去世的消息,可你病得太厉害了。”科林尝试过通知他,可他只是躺在那里,就像拉提姆一样,漠不关心,毫无知觉。

科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这比他的母亲没有出席葬礼更不可原谅。他想象科林在葬礼上孤零零一个人,看着他母亲送来的花,无助地任由葛德森太太和钟乐手们摆布。

柯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丹沃斯想。伊芙琳也不会。她比科林年长,她会想出所有可能的理由来为我开脱,甚至包括真正的原因。可当她无助地身处于黑死病的包围中时,在她内心里,是不会相信我没有办法前去搭救她的。如果我真想那么做的话。

丹沃斯抓住椅子的座垫和靠背吃力地站起来,茫然地走到外面走廊上。墙边靠着一副空的担架车,他在上面靠了一会儿。

葛德森太太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您在这儿呢,丹沃斯先生,我正打算去给您念书呢。”她打开圣经,“您能起床了?”

“是的。”他回答。

“那我得说很高兴看到您终于康复了,您生病期间事情都乱套了。”

“哦。”他说。

“你一定得管管芬奇先生,你知道的。他允许那些美国人没日没夜地练习敲钟,而当我跟他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的态度实在很恶劣。他还安排我的威利去做看护。做看护?!威利的身子一直那么虚弱,他在这次流感中没病倒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确实是个奇迹,丹沃斯心想,考虑到流感期间他接触过的可能携带病毒的年轻姑娘的数目,那小子迄今还毫发无伤真是个奇迹。

“就为芬奇先生安排他去做看护这事儿,”葛德森太太正在说,“我不同意,肯定的。我跟他说,‘我决不能让你用这么不负责任的方式将威利的健康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得去看望皮扬蒂尼女士了。”丹沃斯说。

“您应该回到床上去,您看起来糟透了。”葛德森太太冲他晃晃圣经,“他们管理这医院的方式完全就是胡来,竟然允许病人到处闲晃。你要是病情复发死掉,到时候你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不。”丹沃斯推开通向病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