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8页)

我在绝望和希望中徘徊,不时觉得好像听到墓穴里有声音,好像有人用我不懂的言语对我说话。

那是低语吗?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是谁?”我哭喊道。

他,是个男性,听起来像是父亲,可低语起来像是熊的低吼。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酷而令人厌恶。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在说:

“我来找你了,你是我的!”

我将永远消失了,因为墓地的门会锁上,我的灵魂会被鬼魂吃了。

但是到了午夜,月亮爬到头顶的时候,我听到了活生生的女人和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些例行公事的声音。我想要喊叫,可一开始发不出声。接着我听到自己喊:“救救我。”

“好的,孩子,在那儿等着。”一个男人说。

其实这话没什么意义,因为我一直在等着,根本哪儿也去不了。

“别担心,他很快就会被救出来,没事的。”那个女人的声音说。

最后那块巨石被抬走了,我爬出来之后消防员把我抱了起来。

“孩子,下次别这样了,听到了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终于回家了,母亲一边哭一边紧紧抱住了我。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去哪儿了?”我父亲摩挲着我的头发。

这件事教会了我这个世界运行的疯狂法则。感到无聊、下雨、墓冢,还有石头落下挡住出口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居然都同时发生了,第一次觉得世上有比我更聪明的存在,这一切都是某种邪恶力量的杰作。

***

接受了这种世界观、这种疯狂,最直接的影响是我不再生气了。我遇到各种荒诞的事情时都能非常淡定,有时在沮丧或是生气之前甚至可以笑一笑。我花更多的时间观察学校的朋友,这使我和他们有些疏远了,但因此感受到的冷静使我觉得值得。到了夏天,我变得更像个思考者,有着丰富的阅历。战事仍在继续,帝国似乎占领了半个世界,而父亲仍然在晚上带给我各种礼物,木飞机或是上发条的火车,在客厅隆隆驶过时会发出汽笛声。

我父亲是工程师,和收音机相关的工作。他的努力换来的是海格特上区和克劳奇之间的一栋漂亮房子。母亲是很多男性梦寐以求的类型,轻盈、美丽、机智,而且举止得体,道德高尚。

当他们去城里,到伦敦的那些高级夜总会里,伴着雷诺贝乐队的演奏跳舞时,她会穿上装饰着小珠和皮毛的衣服,戴上帽子,这些平时放在小储藏室。父亲就会一脸迷恋地看着她。你可以感受到两人间的火花,和想要跳舞的冲动。

我最小的妹妹安东尼娅是个小恶霸。另一个妹妹娜迪亚,有头颜色越来越深的金发,是个胆小羞怯的人。

我和世上的疯狂逐渐变得熟稔,每当不幸降临时总能意识到,就像乌云来临一般。有人可能会说是我太多疑,但我考虑了很久,仍然认为自己是对的,通常这种疯狂来临时我会遇到如下的事:掉了一枚硬币,看着它滚落,想追过去捡起来却摔了一跤,踢到了硬币,硬币掉到了半里外唯一一个下水道的水槽里。这意味着我和别人的命运相比是不公平的,我在路上走着都可能随时被车撞倒。

***

另一件和这种“上天的恶意”有关的事件发生在学校。

当时我和保罗因为对史派夫恶作剧,而我是罪魁祸首,所以保罗只是被罚留堂,我却要被罚整个下午捡垃圾。

当所有人都在教室里,我一个人在操场感觉有点奇怪。但当时天气很好,所以很快就不介意了。大约下午4点前,我正走过两个街区中间,被称为三角地带的地方。每年的那个时候路上都被泥土覆盖,当时突然有种冲动要离开那条路往右走。感觉如此强烈,仿佛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我丝毫没有犹豫。我跋涉过那片泥土时突然想转身,然后看对面街区的某间房子的窗户里什么东西在动,那是个储藏室,很少用。

老师在偷情?

我情不自禁靠近那栋楼,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左右晃动,就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衣服。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而且怕被抓住,所以赶紧偷偷贴近窗边,直到大约只有十英尺远,我瞥了一眼,接着被吓了一跳。我看到了一个上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