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8页)

“我的手下会送您回去。请不要离开这个地方,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有更多地问题要问您。”

“先生,您想去哪里?”开车的警官问我。我本想去小镇北部自己的家,露丝应该在那儿看电视,可我不敢面对她。

“去我的办公室,谢谢。”我告诉他。

那晚得到释放真的太好了,我喝了杯茶就在沙发上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才意识到自己被捕多么荒诞,顿时心中一股怒火。宪兵居然怀疑我杀了自己女儿。这个想法使我愤怒得喉咙冒火,想咳嗽。如帕克警官建议的那样,我寻找那几天自己的去向。问题是连续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差别,我一边喝酒一边在办公室研究中世纪的文明,就像把同一天过了很多遍一样。有时候连柯希特都没听见我的动静。连续好几个下午我都在喝茴香烈酒,这种酒经常使我昏昏沉沉,回忆起一件件发生的事,从海格特公墓的遭遇到在讷韦尔的那个空虚下午。

***

在伦敦北部海格特的那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在年幼无知的成长道路上,我们总有问题要解决,比如如何找到自己的榜样。问题的答案会不断变化,有时这个答案继承自父辈,答案从出生起就未曾改变,只是逐渐更加具体和坚实。我是个聪明小孩,大家都这么说,妈妈说我思维敏捷。十岁时,我在伦敦北部的一片墓地里打破了自己原来的规则,撞上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你见过我,就会知道我是个标致的男孩子。聪慧有礼,时常面带微笑,和所有人都玩得来。这个形象可能掩盖了我性格中善于思考的部分。我父母都很聪明,甚至算得上饱学之人。他们从小就鼓励我多思考,我可以很快地评估出某个局面的风险,然后采取行动。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包括我的很多朋友们,我是个行动派,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在观察他们,描绘这个世界的图景,我即将遇到的事将使这幅图景越发分明。

当时我在屋前有些无聊,找不到往日的玩伴,漫无目的地在大太阳下散步,直到走出我家所在的街区,走到了不熟悉的街道上,这时我看到一块令人毛骨悚然的牌子:海格特公墓。

作为孩子,我只犹豫了片刻,就推开了嘎吱作响的厚重铁门,身影消失在公墓的石堆中。我穿过墓冢,在纵横交错的石路上目瞪口呆地走着,有些墓冢高耸着,大理石壁上印着金色的字,有些则较为低矮,爬满了常春藤。夕阳西下时,我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墓穴前,破碎的黑色篱笆阻挡着我,并暗示着内里死者的尊严不可侵犯。死去的人是不是就像我在学校的朋友们说的那样,看上去就像睡着了?我推开围栏,走进禁地去看个究竟。我伸出头,绕着长方形的地段张望,我当然不可能走进去!我笑着自言自语道,这里面可能有鬼魂,会把我生吃了,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亵渎,我不能这么做。我捡起一片碎玻璃,像握着刀一样握着它。

我应该回家。

就在这时一滴水落在我的头顶,凉凉的。

是雨水。

又下了几滴雨之后,我有些向往地看着墓冢的洞口。躲雨的冲动战胜了恐惧。我冲过篱笆爬进洞里,进入潮湿乌糟的墓冢内部,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在沙沙作响的树叶堆上坐下,等着眼睛适应内部的光线,慢慢地我看清了,发现墓冢内部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我和一堆靠在墙边的石头,和外面的没什么两样。最大的石头在入口对面一点,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蜘蛛网,想要读一读石头上的字,但读不懂。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因为自己躲在这里没被他们发现,我感到莫名兴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活在墓地里的幽灵。我屈膝前进,想去更深处看看。我听见,而非感觉到,一声沉闷的声响,接着什么也没发生。

接下来我记得的事就是四处很黑,很冷,头颈有些酸,汗毛竖起。当寻找出口时,一双冷冰冰的手仿佛抓住了我的心。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了,我不得不坐下来强迫自己思考。我记得墓穴洞口处有些石头靠在墙边,其中一个可能滚落下来,挡住了出口。

我感到一阵惊慌,号啕大哭。

妈妈会杀了我的。

我大声呼救,声音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