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五章(第6/15页)
“过得开心!”我在她身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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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把东西收进冰箱时,萨迪走进厨房。“你去了很久。我开始担心了。”
“我跟人聊天。你知道约迪就是这样。总是有人寒暄。”
她笑了。现在笑容更加自然。“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我谢谢萨迪这么说,告诉她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在想卡尔特罗普女士会不会向弗雷德·米勒——学校董事会里的另一名成员,自视为城市道德的守护者——报告。我不这么认为。我不仅知道她年轻时的孟浪之举。我还对她进行了恐吓。
这对莫伦斯乔特有用,对她也有用。恐吓别人并不光彩,但是对有的人必须被恐吓。
萨迪穿过厨房,一只胳膊抱住我。“学期开始之前去坎德尔伍德小屋待一个周末怎么样?就像以前一样?我想萨迪很冒失,不是吗?”
“嗯,现在的话,看情况。”我抱住她,“我们是在谈一个下流的周末吗?”
她的脸除了伤疤之处都红了。伤疤处的肌肉仍然惨白发亮。“绝对下流,先生。”
“那么,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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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那并不是个下流的周末,除非你觉得——像世上的杰西卡·卡尔特罗普们那样——做爱很下流。确实,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床上,但是也花了很多时间在户外。萨迪走路从不觉得累,坎德尔伍德后面小山的一侧有片开阔的田野。
夏末的野花竞相开放。我们星期六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田野里。萨迪可以叫出一些花的名字——凤尾兰,蓟罂粟,一种叫丝兰草的花——但是对其他的她只能摇摇头,弯下腰闻闻香气。我们手牵着手散步,颀长的野草轻拂着我们的牛仔裤,蓬松的云彩飘荡在高高的得克萨斯天空。长长的光影在田间滑动。那天还刮着微风,空气中没有炼油厂的气味。走到山顶,我们转身往回看。树木点缀的草原上,平房显得格外渺小,公路宛如一条丝带。
萨迪坐下来,膝盖顶着前胸,胳膊抱住小腿。
我在她身旁坐下。
“我想问你点儿事。”
“问吧。”
“不是问……你知道,你从哪里来……我现在还没那个心思。要问的是你要阻止的人。你说会杀害总统的那个人。”
我思忖一下。“很微妙的话题,亲爱的。你记不记得我告诉你我正接近一台巨大而长满尖牙的机器?”
“记得——”
“我说我摆弄它时不想你站在我身边。我已经说得太多,超过了我应该说的。因为过去不想被改变。你试图改变时它会反击。潜在的改变越大,反击就越厉害。我不想让你受伤。”
“我已经受伤了。”她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要问是不是我的错?”
“不,亲爱的。”她一只手放到我的脸上,“不。”
“嗯,可能是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在我们前面,有成百上千只蝴蝶飞舞,仿佛要解释这一效应。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说。“雷·布拉德伯里有本小说跟这有关。”
“真的吗?”
“名叫《一声惊雷》。很美妙,但很揪心。
但是杰克——你出场之前很久约翰尼就疯了。你出场之前很久我就离开他了。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别的人兴许会。我敢肯定这个人不会像你这么好,但是我无从知道,不是吗?时间就是长满枝桠的树。”
“你想了解那家伙哪方面的信息,萨迪?”
“主要是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警察——当然,打匿名电话——告发他呢。”
我扯下一根草,一边咀嚼,一边思考。进入我脑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德·莫伦斯乔特在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停车场里所说的话:“他是个受了点教育的乡下人,但他又令人惊奇的狡黠。”
这个评价非常到位。李厌倦苏联之后逃离苏联。他在射杀总统之后也会狡猾地逃离教科书仓库大楼,尽管警察和特务机关的反应很快。反应当然很快,很多人会看见枪声从哪里传来。
甚至在加速的车队将垂死的总统送到帕克兰医院之前,李就会被枪顶着,在二楼的休息室里被盘问。负责盘问的警官后来会回忆说这个年轻人的话很有道理,很可信。一旦工头罗伊·特鲁利担保他是职工,警察就会放走奥齐·拉比特,然后快速冲向楼顶,寻找开枪的地点。有可能相信,如果不是提皮特巡警,李可能得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后才能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