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七章(第5/11页)
实际上,我准备好了起身。正要起身时,我碰巧看到了我在报摊买的《时代》杂志的封面。
封面是杰奎琳·肯尼迪。面带微笑,容光焕发,穿着V领无袖连衣裙。标题是“总统夫人身着夏装”。我看着照片,颜色转为黑白,表情也从开心的笑容变成了茫然的凝视。现在她在“空军一号”上,站在林登·约翰逊身边,不再穿着漂亮(而且有点儿性感)的夏装。而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羊毛套装。我记得读过——不是阿尔的笔记,是在别的地方——肯尼迪夫人的丈夫被宣告死亡不久,“小瓢虫”·约翰逊[134]在医院走廊里拥抱她,看见了那套衣服上溅染着已经殒命的总统的一滴脑浆。
一枪爆头的总统。后来死去的所有人站在他身后,如鬼影一般站成一排,延伸到无限远处。
我又坐回去,看着萨迪提着箱子走向边疆航空的前台。袋子明显很沉,但是她精力充沛,背挺得很直,鞋子的低跟发出清脆的响声。工作人员检查了她的行李,放上行李搬运车。萨迪跟他交流了几句,她把两个月前通过一家旅行社购买的机票递过去。然后她把机票拿回来,转身朝登机口走去。我低下头,确保她看不到我。我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消失了。
7
经历了漫长的四十分钟等待之后,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经过餐馆。
男孩抓着他爸爸的手,喋喋不休。爸爸朝下看着他,不住点头,面带微笑。爸爸就是罗伯特·奥斯瓦尔德。
扩音喇叭大声宣布:“来自纽华克和亚特兰大市机场的达美航空公司194号航班已经抵达。
请在4号出口接机。达美航空194号航班已经抵达。”
罗伯特的妻子——根据阿尔的笔记,名叫瓦达——把小女孩抱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没有看到玛格丽特的影子。
我挑起一些沙拉,大口咀嚼,根本顾不上是什么味道。心怦怦地跳。
飞机靠近出口的时候,我能听见越来越近的引擎咆哮声,看得见道格拉斯DC-8型飞机的机头。
接机的人们在门口围成一圈。一位女服务员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差点惊叫出来。
“对不起,先生,”她的得克萨斯口音十分明显。“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否还需要别的什么。”
“不用了,”我说,“我很好。”
“那好。”
第一批乘客开始通过出口。都是男乘客,穿着西装,留着成功人士的发型。
当然。第一批下机的乘客总是来自头等舱。
“您确定不想来点桃子派吗?新鲜的。”
“不用了。”
“确定吗,亲爱的?”
现在,经济舱的乘客开始蜂拥而出,所有人都提着手提箱。我听到一个女人长声尖叫。是不是瓦达在叫她的小叔子?
“我确定。”我说,抓起杂志。
她明白了我的暗示。我坐在那儿,把剩下的沙拉搅进法式沙律酱调味的橙羹里,一边观察。
此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出现了。
但是,这个小孩已经学会走路,不可能是琼,琼没有这么大。乘客经过餐馆,跟前来接机的亲友们热情聊天。我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用手拍他女朋友的屁股。女孩笑了,打他的手,踮起脚尖亲吻他。
大约五分钟,出口便挤满了人。然后,人群开始消散。还是没有奥斯瓦尔德一家的身影。一种强烈的必然性向我袭来:他们不在飞机上。我不仅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而且跳进了某种平行的宇宙。或许,黄卡人本打算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黄卡人死了,而我脱身了。没有奥斯瓦尔德?
太好了,任务取消。肯尼迪会在其他版本中死去,但是不在这个版本中。我可以追上萨迪,从此以后跟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念头刚刚涌起,我突然第一次看见了我的目标。罗伯特和李肩并着肩,愉快地谈话。李摇晃着什么,要么是个特大的公文包,要么是个小背包。罗伯特提着粉色手提箱,圆形边角,宛如出自从芭比的橱柜买的东西。瓦达和玛丽娜紧随其后。瓦达拿着一只拼缝布袋,玛丽娜将另一只拼缝布袋扛在肩上。她还将此时四个月大的琼抱在怀里,竭力追赶。罗伯特和瓦达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