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十章(第6/9页)
我不知是怎么走上楼梯的,经过了已被弄坏了的扶手和灯具。电灯组件悬在破碎的石灰墙上,就像死人的头悬在断裂的脖子上。加油站没人接电话——太早了,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打了贝克家里的电话。
他可能死了,我想。半夜时分心脏病发作。被执拗的过去杀死了,杰克·埃平则充当了未被起诉的共谋。
我的技工没有死。电话响第二声他就接了,声音睡意蒙眬。我告诉他我的汽车发动不了,他问了个很有逻辑的问题:“你怎么昨天就能料到?”
“我料事如神,”我说。“赶快过来吧,越快越好,怎么样?要是你能让它启动的话,我再给你二十块。”
9
贝克更换了蓄电池缆线,缆线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松脱了(可能跟我的裤兜出现破洞发生在同一时间),森利纳还是启动不了。他检查了火花塞,发现两个火花塞严重腐蚀。他的绿色大工具箱里有备用火花塞。他换好火花塞之后,我的座驾如获新生。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回去睡觉。或者去看医生。你的脸像死尸一样惨白。”
“只是偏头痛。我没事。我们看看后备箱吧。
我想检查一下备胎。”
我们检查了备胎。没气了。
我跟着他到了德士古加油站,天下起毛毛细雨。我们碰到的车都开了头灯,即使戴了太阳镜,每二对头灯似乎都要把我大脑射穿。贝克打开汽修间的门,试着给我的轮胎充气。不行。轮胎有五六个裂缝漏气,裂缝跟人的毛孔一样细小。
“哎,”他说。“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轮胎肯定有缺陷。”
“在轮缘上再套一个吧,”我说。
他换轮胎的时候我绕到加油站后面。我实在受不了压缩机的声音。我靠在炉渣砖上,抬起脸,让冷雾落在我燥热的皮肤上。每次走一级,我告诉自己。每次走一级。
我准备付轮胎钱给兰迪·贝克,他摇摇头。“你已经给了我半个星期的工资了。再要我就猪狗都不如了。我只是担心你会冲下公路,或者出点什么事儿。你要办的事儿真有那么要紧吗?”
“亲戚病了。”
“你自己也病了,朋友。”
我无法否认。
10
我从7号公路开出镇子,每经过一个交叉路口,都减慢速度,左右察看,确认走对了路。结果证明此举极为英明,因为一辆满载沙石的卡车在7号公路和老德里公路的交叉路口闯了红灯。
要不是我尽管遇到的是绿灯仍几乎完全停了下来,我的福特车可能就得报废。而车里的我肯定成了汉堡。我强忍着头痛,猛按喇叭,但卡车司机丝毫没有注意。他看起来就像个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僵尸。
我永远不可能办到,我想。可我要是连弗兰克·邓宁都阻止不了,怎么能期望阻止奥斯瓦尔德呢?那我还去得克萨斯州干什么?
但这不是驱动我继续的理由。我之所以要继续,是因为想到了图加。更不要说其他三个孩子了。我已经救过他们一次。要是不再次拯救他们,我怎能逃脱确凿的认知:仅仅因为触发了又一次重置,我成了杀害他们的帮凶?
我经过德里路边影院,开上砂石路,砂石路通往关着门的影院售票处。路两边栽满杉树。我在树后面停下,熄了发动机,准备下车。我没办到,车门打不开了。我用肩膀撞了好几次,还是没撞开。我看到锁落下了,但现在离自动锁汽车的时代还远着呢。锁也不是我放下的。我把锁往上拉,拉不上来。把锁左右摇晃,还是拉不上来。我摇下玻璃,把头伸出去,试图用钥匙打开外面把手上、镀铬按钮下方的车门锁。这一次,锁跳起来了。
我下了车,伸手去够纪念品枕头。
阻力的大小跟事件对未来的改变程度成正比,我曾经用最完美的给学生上课的腔调告诉阿尔,这话千真万确。但我没有想到个人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我知道了。
我慢慢走上7号公路,把衣领竖起来挡雨,帽檐拉得很低,盖着耳朵。有车开过来的时候——车不多——我就隐藏到靠找这边的路边树林里。
我记得,有一两回,我把手放到头的两侧,看看头有没有胀大。好像是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