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九章(第5/8页)

你可能会期待一起耸人听闻的当地罪案成为当地报纸的头版,但在德里——奇怪的小城——他们总是尽量隐藏自己的暴行。那天的要闻是苏联、英国和美国在日内瓦开会,讨论签订禁止核试验条约的可行性。这一条下面,是关于一个十四岁男孩,国际象棋天才博比·费希尔的报道。

在头版的最下面,左手边(媒体专家告诉我们,那是人们最后才看的地方,如果他们会看的话),有条新闻的标题是“疯狂杀人案最终导致两人死亡”。报道说,弗兰克·邓宁,“商业街有名的成员,积极响应众多慈善活动”,星期五晚上刚过八点,“喝醉酒”,回到与他不和的妻子家中。

跟妻子一阵争吵之后(这我肯定没有听到……我可是在现场),邓宁用锤子砸向她,打断了她的胳膊,杀死了十二岁的儿子,阿瑟·邓宁,当时,阿瑟正准备保护他的妈妈。

报道在第12页继续。在翻到第12页时,我看到一张我的老朋友比尔·图尔考特的快照。报道说,“图尔考特先生正好经过,听到邓宁家里发出呼喊和尖叫。”他冲上人行道,从敞开的门里看到里面的情景,他告诉邓宁先生“放下手中的锤子”。邓宁拒绝了。图尔考特先生看到邓宁的皮带上装了鞘的猎刀,便将它拔了出来。邓宁冲向图尔考特先生,图尔考特跟他扭打起来;在接下来的搏斗中,邓宁被刺死。片刻之后,英勇的图尔考特先生心脏病发。

我坐下来,看着老旧的快照——图尔考特一只脚自豪地踏在四十年代末出产的私家轿车的保险杠上,嘴角叼着香烟——我的手指敲打着大腿。

邓宁是从背后被捅的,不是从前面。图尔考特用的是日本刺刀,不是猎刀。邓宁根本没有猎刀。

长柄大锤一已被证实并不确切——是他唯一的武器。警察会弄错这么明显的细节吗?我不明白为什么,除非他们是雷·查尔斯那样的睁眼瞎。不过就我已开始了解的德里而言,这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

我想我在笑。报道如此疯狂,实在令人钦佩。

所有的零碎材料都被嫁接。疯狂的醉酒丈夫,畏缩、恐惧的家人,英勇的路人(没有说他为什么会经过那里)。你还指望读到什么呢?文章没有提到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出现在现场。一切作派都是如此德里风格

我在冰箱里翻了一阵,找到剩下的巧克力布丁,站在灶台前吃了下去,朝我的后院看去。我抱起爱勒谟,抚弄它,直到它扭动身子要下去。

我回到电脑旁,按了一个键,驱散屏幕保护,又看了一眼比尔·图尔考特的照片。英勇的介入者挽救了一家人的生命,却由于心脏病发作而倒下。

最后,我走到电话旁,拨通查号台的电话。

8

德里的电话名录里没有多丽丝、特洛伊或者哈罗德·邓宁。最后,我试了试埃伦的名字,没抱什么希望。即使她仍然在镇上,也很可能已经随了夫姓。但有时候,风险大的赌注恰恰是幸运的赌注(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就是个穷凶极恶的例证)。电话机器人说出一串电话号码时,我非常吃惊,铅笔差点从手中滑落。我没有再次拨打查号台的电话,而是按了1,然后直接拨打我查询的电话。要是停下来想想,我不确定我还会不会这么做。有时候,我们不想知道,不是吗?

有时候我们害怕知道。我们只是径直向前,然后回头。但我勇敢地拿着听筒,听着德里的一台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再响一次,电话应答机也许就会接通,我不想留言。我不知道在留言里说什么好。

但第四声响到一半,一个女人说话了:“你好?”

“是埃伦·邓宁吗?”

“嗯,那要看在给我打电话的是谁。”她的话里有一种克制的风趣。声音有点儿烟味儿,有点儿妩媚。要不是我知道的话,会以为这是个三十岁的女人,而不是年约六旬的老妇人。有这把嗓音的,我想,该是相当专业的人。一位歌手?一位女演员?也许是位喜剧演员(或是女谐星)?这些似乎都跟德里不搭。

“我是乔治·安伯森。我很久以前认识你哥哥哈里。我回到缅因了,我想或许我可以试试跟你们联系。”

“哈里?”她听起来很惊讶。“噢,我的上帝啊!你们是在军队里认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