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分水岭时刻 第四章(第4/7页)

可能不会。尽管青少年情感脆弱、容易受伤,但还不善于同情别人。同情心要到年纪稍长时才会产生,如果它终究会产生的话。

“1958年10月,”阿尔用他狗吠般的声音说。

“这算不算是个巧合?”

我记起我对少年版弗兰克·阿尼塞讲起过的关于雪莉·杰克逊的故事,笑了。“有时候雪茄只是一阵烟雾,巧合只是巧合。我知道的是,我们正在谈论另一个分水岭时刻。”

“我在《企业周刊》里没找到这个故事,原因是?”

“故事没有发生在这里。发生在德里镇,缅因州北部。哈里康复出院以后,去了距德里约二十五英里的港湾镇,跟叔叔婶婶生活在一起。

他们收养了哈里,看着他在学校里明显跟不上,他们就让他在家庭农场里干活了。”

“听起来像《雾都孤儿》里会有的故事。”

“不,他们对他很好。记住,那时候没有补习班,‘精神障碍’这个词还没被造出来——”

“要知道,”阿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那时候,‘精神障碍’意味着你不是个蠢货、笨蛋,就是个十足的糊涂蛋。”

“但他那时候和现在都不是笨蛋,”我说。“不是。我想他顶多是被吓傻了,你知道吗?是心理创伤。他得花很多年才能从那晚的经历中恢复过来。他恢复过来时已经过了上学的年龄了。”

“至少到他重返学校拿普通教育发展证书时才恢复,可那时他已经人过中年步入老境。”阿尔摇了摇头。“真是浪费了。”

“别扯了,”我说。“美好人生永远不会被浪费。

他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吗?对。我能让这事儿发生吗?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或许我能。但问题的关键真的不在这儿。”

“那问题的关键是什么?这对我来说跟卡罗琳·波林的例子非常相似,那个例子已经证明:是的,你能改变过去。不,当你改变过去时,世界并不会像气球一样爆炸。你能帮我倒一杯新煮的咖啡吗,杰克?你给自己也倒一杯吧。是热的,你看起来也需要来一杯。”

倒咖啡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甜面包。我给他拿了一个,他摇摇头。“固体事物下咽困难。

不过你要真想让我补充热量,冰箱里有六罐一条的雅培安素营养奶。我觉得味道像冷冻鼻涕,但我还咽得下去。”

我用碗橱里发现的高脚酒杯给他倒了一杯,他笑起来。“你认为这样喝起来味道会好些吗?”

“兴许吧,你要是把它当做黑比诺葡萄酒的话。”

他喝了一半,看得出,他每一口都咽得非常艰难。喝着喝着,他把酒杯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咖啡。没有喝,只是用手握住杯子,似乎想要取暖。

这番情形让我重新估算了一下他可能剩下的时间。

“那么,”他说,“为什么这回不一样呢?”

要是他没有病得这么厉害,也许他会亲自去证明。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因为卡罗琳·波林从来就不是个理想的测试个案。你没有挽救她的生命,阿尔,只是挽救了她的腿。在两条路上,她都活得很好,但平庸无奇——一条路是卡勒姆击中了她,另一条路是你插手其中。在两条道路上她都没有结婚,都没有孩子。这就像是……”

我支吾起来。“不是冒犯你,阿尔,但是你所做的就像是医生挽救了被感染的阑尾。对阑尾自身来说是很棒,但即使阑尾很健康也没什么意义。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明白。”但我想他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对于卡罗琳·波林,我已经尽全力了,伙计。我这个年纪的人即使身体健康,剩的时间也不会多。

我的眼光更高远。”

“我不是在埋怨你。但邓宁一家更适合测试。

小姑娘瘫痪的事情,只不过对她本人和她的家庭而言非常悲惨。我们谈论的是四个人被杀死,第五个人终生走不出阴影。而且,那个人是我们俩认识的人。获得普通教育发展证书文凭之后,我带他去餐馆吃汉堡。你看到他的毕业服和毕业帽时,还给我们免了单。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还给他拍了照片,准备贴到墙上。”

“要是我能做成这件事——要是我能阻止他爸爸挥舞那把锤子——你觉得照片还会在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