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8/11页)
“死了上百万人,这就是区别。”
“他杀的人多,是因为手中的权力大。你要是有了同样的权力,能保证不和他一样?这其中的利害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直到我和父亲搬到这里,才明白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亚当几十年前初到天堂市时,想必有同样的体会。我们能让人家借钱给我们,然后忘了我们欠他们的;我们能让债务人先还我们钱;我们能买业主不想卖的财产。我们可以非常非常富有。”
“你现在就富有。”
“但没有人因此变穷。”阿莫斯说,“我们不偷不抢。我们把以前的蛮荒之地开垦成新地,找到深埋地下的黄金,最关键的是,我们保这个城市平安,促它繁荣,让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过好日子,哈克斯没有穷人。费思,你从前肯定没想过这些,现在我告诉你了,这就是我们的成就。这是我们每天的成就。”
费思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得到什么回报?”
“修补匠约翰不怪罪我,”阿莫斯说,“他的鸟儿依然飞到我窗前。”
“那不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他从没伤害过谁,一世清白。”
“看看他的结局。”
“死了。但让我们学到教训。”
“是啊:别让他们靠近你。”
“不对,‘别叫他们知道了’。约翰叔叔为他们排忧解难,要不是败露了医者的身份,最后也不会受到他们的憎恨。因此,如今哈克斯的居民望着‘马修与阿莫斯会计室’,见到的不过是兴隆的生意和五十个忙碌的蓝眼睛孩子。他们不知道,正因为我们,他们的孩子才能度过童年;因为我们,奶牛才能产奶,不病不死;他们婚姻幸福,信守合约,都得益于在这座大厦的某个地方,我们有两三个,或五六个沃辛,在听,在观察,在守护这座城市的平安和福祉……”
费思摇了摇头,笑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自认为詹森的嫡传。”
阿莫斯摇了摇头。其他几个孩子都点了点头,明白了。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理应维护它的稳定。阿莫斯说:“纵观这个世界的历史,怕是难再找到一个,比我们管理与呵护下的哈克斯更幸福的城市。母亲再也不必担心分娩,因为知道不会难产;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因为知道孩子一定能健康成长。”
“可,你却让那个詹森之子统治世界。”
“是的。”阿莫斯说,“费思,你急欲除掉他,说明相比和我们,你和他,更像一路人。孩子,我今天郑重地问你,你是否愿意发誓,保守秘密,信守诺言,只将你的天赋用于为人排忧解难,而决不滥施于报复、惩罚或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那正义呢,正义又怎么说?”费思问。
“正义是完美的制衡。”阿莫斯说,“但只有不偏不倚的心才是正义。你是吗?”
“我分得清善恶。”
“你愿意发誓吗?”
无须回答。她对他关闭了心门,就说明了答案。一句“是的”,她反而弄巧成拙。
“你觉得你能骗过我?”
她不服气地一仰头,“那个詹森之子是这个世界的恶疾,我要除了它。如果这算起誓的话,我就愿意。”
“让这个世界重陷战争。”
费思站起身,“这个世界深受苦难,你考虑的却是一座小小的城市。这个世界水深火热,哈克斯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那需要时间。孩子们如今都渐渐长大成人,以后管的范围更宽、管的事更多,取得的——”
“那不是我的事儿。”费思说,“我的对手是詹森之子,我要取代他。”
“就凭你?”阿莫斯问,“我希望你别。但为了这个世界,我必须让你浮石,费思。”
她听不懂。
他们把她带到郊野,进入一片起伏的丘陵,来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原生之石嵌于地表,却光滑平整,犹如处子的床单。“你们要把我怎样?”她问。她自己生性暴力,所以担心被暴力以待。
我们要知道你的本性,阿莫斯在心里回答。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品行?”
我们知道你的记忆,也知道自己的记忆,但我们不知道你的将来。我们怎知,邪恶是否在你的心底逍遥自在?那里已播下邪恶的种子,但它会不会生根,会不会冲破你心底的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