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6/11页)

“你难道没想过,有时候我喜欢赢得正大光明,而不是不择手段。”

“你休想逼我。”

“我也大可不必。”

“她不如我漂亮。加莎有什么,让你想娶她,而不是我?”

“只因一件事,”亚当说,“她是处女。”

毓雯给了他一脚,亚当哈哈大笑,去拜见佐菲莉尔。

“最近这几年,我的几个儿子都不在了。”佐菲莉尔对亚当说,“如果他们活着,我希望他们个个都能成为像你一样的男人。亚当,我女儿该找一位夫君了,她心里的人,也是我看中的;你做我的儿子,我死后,辅佐她统治斯蒂波克。”

“我本应一口答应才是,”亚当说,“但我不能骗你。我只是徒有其表。”

“你表面上是位优秀、聪明、正派的男人。”佐菲莉尔说。

“您错看了。”亚当说,“我骗了世人,隐姓埋名了很多年。”

“如果你不是亚当·沃特斯,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本姓沃辛。您恐怕听过这个姓。”

“詹森之子。”佐菲莉尔压着嗓子说。

“我认为在你把女儿许配给我之前,应该知道真相。”

“你,”她压着嗓子说,“千年以来,斯蒂波克人私下称作无上之神的沃辛,詹森之子。一见你清澈如水的眼睛,我就奇怪;一见你集众人的美德,我就希望。亚当·沃辛,如果你认为我们能配得上你,我请求你娶我的女儿,接下我的王国。”

她替他戴上铁王冠,将铁锤移交他手。他起誓,斯蒂波克的铁匠铺绝不打一把剑,斯蒂波克全体王公大臣也都当着面发了誓。他受世人瞩目或嫉妒,斯蒂波克的民众爱戴他,把他当作自己人。

亚当表露了仁慈,他要等佐菲莉尔死了再露出真面目。

终于,他以韦恩和卡波克一个微不足道的密谋为借口,派斯蒂波克的大军和诺约克的舰队血洗了各个王国。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已到敌人身后,他们才发现他;敌人的卫兵会反戈一击,暗杀他们。自詹森驾着星舰抵达这颗星球以来,第一次,不出三年时间,全世界都处于天堂市的统治之下;亚当自称詹森之子,天堂之王。

即便那时,他仍不乏爱戴之人,直到他们经历了他多年的苛政,终于认清他的真面目之后。当这个世上再无政权可夺,他又该如何挥洒自己的天才?他通过折磨和痛下杀手,体会受害者的感受,洞察了死亡和痛苦的秘密。他让伟人身败名裂,把大户人家搞得家破人亡。他拿贵族人家的贞洁女儿作乐,再把她们卖入娼门。更有甚者,他横征暴敛,即使在好年景民众也不得聊生;走投无路的民众不惜一切地乞求食物的时候,他把他们买做奴隶,为他修建陵寝。仿佛他的伟业就是证明自己权倾天下,即使到了人人都恨他的地步,他还能统治他们,还能手握大权。妻子加莎见他变成了这样一个人,暗自落泪;情妇毓雯却极力地怂恿他,因为论权力的欲望,她比亚当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根据传说的描述,在天堂市原样建立起一座星塔,通体包银,并在塔基埋下了五千具尸体。谁胆敢顶撞或反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被变着花样折磨致死,让全世界都听到他们的哭喊,以儆效尤。最后,当亚当说他就是无上之神时,也没人敢说他不是。

但亚当活在恐惧之中。因为他派兵去了水之森林的一个村子,血洗了那里,提着村民的人头来见他,他一一查看了眼睛微睁的人头,但没看见一只眼睛清澈如天空,没有一张是父亲以利亚、马修叔叔或弟弟约翰的脸;甚至没有一张像是亲戚的脸。在世上某个地方,有某个人,亚当知道,有个能看穿他心思的人,甚至,他们和马修一样,能屏蔽他的窥探。他时常梦见马修把他的脸一股脑儿地熔在地上,失声尖叫着醒来,慌乱地遍搜身边人的意识,想找到一个见过蓝眼,或者听说过能与他匹敌之人的人。

我是个可悲的东西,他想,只要一天不找到,不杀光亲人,我就没有快乐可言。

“詹森之子,”拉瑞德轻蔑地说,“这就是你全盘大计的结局?”

“仅从一个酝酿已久的试验的角度看,你得承认,结果相当漂亮,天贼的能力竟能被提升到这种高度。我只能看穿人们的心思和记忆,操纵不了他们的思维或行动。你最好也别全信他会像梦中所说的那样穷凶极恶;这些记忆源自一代又一代憎恨他的人,可以说,他就是沃辛星球版的艾伯纳·杜恩,一个被加工演绎过的恶魔。我怀疑,他是生在了一个残酷的时代,与其他统治者格格不入,在那个时代,只有凭权术才能大获成功。我还怀疑,折磨并非是他首创,虽然他也不是不肯使这一手;他是个坏人,但按当时的标准,我想他算不上穷凶极恶。但兴许都是我在瞎想。一句话,只管写你梦中所见的他,你的故事必须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