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玻璃楼的枪声(第4/5页)

“现在就是最佳时间。”他说,“很可能一会儿只要有机会你又要杀人了,如果你不明白——”

“明白什么?”我头也不回地说,“时间就是救赎。我每浪费一分钟,就会有无私者死去,就会有无畏者变成凶手。这就是我明白的。该你说了。”

“做事总有个正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就是正道?”我说。

“别吵了。”迦勒打断我们,语气里充满责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继续往上爬着,双颊滚烫。几个月前,我根本不敢这么和父亲说话,甚至在几个小时前,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做。但当他们枪杀我母亲的时候,带走托比亚斯的时候,事情就变了。

在河水的咆哮声中,我听到父亲气喘吁吁,我忘了他已经上了年纪,他的骨骼已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在爬上通向玻璃天花板的金属阶梯前,我在黑暗中等待着,看着阳光投射在基地深坑的石墙上。有一个影子移过阳光照亮的石墙,我开始计时,直到下一个影子出现。守卫每隔一分半钟巡视一次,每次站二十秒钟,然后继续巡逻。

“上面有拿枪的人,他们看见我,就会杀了我,只要他们有机会。”我小声对父亲说,探究着他的眼神,“就任由他们宰割吗?”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去吧,上帝会帮助你。”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在头露出去以前停了下来。我等待着,观察着影子的动向,当其中一个停下时,我登上楼梯,举枪,开火。

子弹没有击中守卫,但把他身后的玻璃打得粉碎。我又开了一枪,当子弹“叮”的一声打在旁边的地面上,我赶紧趴了下去。幸亏这玻璃天花板有防弹功能,否则子弹把玻璃击碎,我就会掉下去摔死。

一个守卫倒下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放在天花板上,眼睛透过玻璃寻找着目标。我让枪稍微后仰,朝冲向我的守卫开枪。子弹打在他的胳膊上,幸运的是打在他拿枪的胳膊上了,枪掉在地上,在玻璃上滑了出去。

我浑身颤抖着,从天花板的洞里钻出来,在他碰到枪以前,抢着抓住了它。一发子弹嗖的飞过我的脑袋,离得那么近,擦着我的头发过去了。我瞪大双眼,右胳膊甩过肩,身体一阵灼痛,朝身后开了三枪。奇迹发生了,一发子弹击中了一个守卫。肩膀的疼痛让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一定是缝合的线扯开了。肯定是。

另一名守卫站在我对面。我卧倒在地,举起双枪对准他,胳膊放在天花板上,盯着他黑色的枪管。

接着,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用下巴向旁边指了指,示意我快走。

他一定是分歧者。

“解除警报!”我大喊道。

这名守卫潜进“恐惧空间”房间,不见了人影。

我右臂紧贴胸膛,慢慢站了起来。由于视野受限,我要沿着小道拼命跑下去,不能停下,必须一直跑到尽头。

我递给迦勒一把枪,另一把插在自己的腰带上。

“我觉得你和马库斯应该在这里陪着他,”我朝着皮特的方向偏偏头,“他只会拖慢我们的速度,而且要确保没人跟着我们。”

我希望他不懂我的用意——就算他很乐意牺牲自己,我还是要让他留在这里以保证他的安全。如果我去到上面的楼里,可能就下不来了。我最大的希望是,在有人杀死我之前摧毁情境模拟系统。我是什么时候决定这自杀式的任务的?这决定怎么如此轻而易举?

“你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我不能待在这儿。”迦勒说。

“我需要你待在这里。”我说。

皮特跪了下来,满脸是汗,闪着油光。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替他感到难过。但接着我就记起了爱德华,想起袭击者在我眼睛上蒙上布的刺痒,同情输给了仇恨。迦勒最终点了点头。

我靠近一个倒下的守卫,取下他的枪,眼睛躲着那夺去他性命的伤口。头一跳一跳地痛。没有吃东西,没有睡觉,没有哭泣,没有喊叫,甚至一刻也没有停下。我紧咬嘴唇,拖着身子朝右边的电梯走去。八层。

电梯门一关上,我就侧着头倚在玻璃上,听着电梯的哔哔声。

我看了父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