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浸渍(第3/11页)

“所以第二天早晨你才显得那样心神不宁。”

“是的。也因为我看出你已开始变化。”

“我没有变!”我吼道,心中意外地升起怒火。

一声带着喉音的干笑过后,她用嘲讽的语调说:“你当然没有变,只是更像你自己而已。我也没有变。我们都没有变。一切正常。我们搞个野餐会吧。”

“闭嘴。你为什么丢下我们?”

“勘探任务已经失败。”

“这不算是解释。”

“训练期间,你有没有给过我合理的解释?”

“我们的任务没有失败,不至于要放弃。”

“到达大本营的第六天,一个人死了,两个已经开始转变,第四个犹豫不决?我称之为灾难。”

“就算这是灾难,也是你助力造成的。”我意识到,虽然自己并不信任心理学家,却依然仰仗她带领勘探任务。她背叛了我们,此刻又要离我而去,从某种意义来说,这让我非常愤怒,“你只是受到一点惊吓,然后就放弃了。”

心理学家点点头:“这也没错。是的,是的。我应该早点看出来你变了。我应该让你回到边界。我不该跟人类学家一起下去。但现在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咳嗽起来,喉咙里似有液体。

我对她的刺激不予理会,改换提问的方向:“边界看上去是什么样的?”

她又露出那种笑容:“到了那儿我再告诉你。”

“我们穿越边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你预期的不同。”

“告诉我!我们穿越的是什么?”我感觉仿佛又迷失了。

此刻,她眼中闪出光芒,似乎预示着伤害,让我很不自在。“我要你考虑一件事。你也许对催眠免疫——也许——但已经形成的隔膜呢?假如我将隔膜移除,让你找回穿越边界的记忆?”心理学家问道,“你想要这样吗,小火焰?你想吗?你会不会发疯?”

“你要是对我不利,我就杀了你。”我说——我是当真的。催眠的概念及其背后的条件反射调节都具有侵入性,我很难适应,就像是为了来X区域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进一步的干涉更让我难以容忍。

“你觉得你有多少记忆是植入的?”心理学家问道,“关于边界另一边的世界,又有多少记忆是能够证实的?”

“这对我不管用,”我告诉她,“我对此时此地毫不怀疑。对自己的现在、将来,还有过去,也都毫不怀疑。”这是幽灵鸟的城堡,依然完好无损,训练期间或许受到催眠的侵蚀,但并未被攻破。对此我信心十足,也将继续保持信心,因为我别无选择。

“我相信你丈夫到最后也是同样的感觉。”心理学家说。

我坐下来,瞪视着她。我想要离开,以免受她毒害,然而我办不到。

“还是继续谈你自己的幻觉吧,”我说,“描述一下爬行者。”

“有些事你必须亲眼看一看。没准儿你能靠得更近。它可能对你更熟悉。”她对人类学家的命运毫不在意,简直令人咋舌,不过其实我也一样。

“关于X区域,你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这问题太笼统。”我急于想从她那里获取答案,似乎让心理学家觉得很有趣,尽管她已濒临死亡。

“好吧,那么:黑盒子测量的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它什么都不能测。这只是心理策略,让勘探队保持平静:没有红光就没有危险。”

“地下塔有什么秘密?”

“那条隧道?你觉得呢,要是我们知道的话,还会不停地派勘探队下去吗?”

“他们很害怕。南境局。”

“我的印象的确如此。”

“所以他们不知道答案。”

“告诉你一件事吧:边界在扩张。目前还很缓慢,每年推进一点点。以料想不到的方式。但没准儿很快就会发展为一次侵吞一两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