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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非常想我?上帝啊,我多么想再次回到家里!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又伤心又焦急,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也希望你能理解。你当然明白,我和你一样想要乔纳森・彼得。请把你的信任交给我,不要认为我很自私,也不要因为我的表现而认为我不爱你了。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有朝一日我会告诉你的。

总而言之,别担心,别焦躁。你知道,我会尽快赶回家的。我向你保证,一旦我再次回家,咱们立刻就去办。但愿我能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爱你,我的宝贝——永远别怀疑这个。这是个艰巨的工作,你对我的信任和忠诚将鞭策我前进……

他极为认真地读了一遍,又花了一段时间,努力忘却它的含意,而把自己假想成一个正在读信的陌生人。会不会泄露什么玄机呢?他认为应该不会了。也许它还不够严谨,然而毕竟没有暴露自己所处的地点以及工作的性质。

他封好了信封,写好姓名和地址。接着,他做了一件事,严格地讲,这是对他自己誓言的直接违背,他将封好的信塞进了另一个信封里,又在封壳上写了地址和一则短信。这是写给他在华盛顿的律师的:

亲爱的乔治,你要是见到我所在的地方,一定吃惊不小。珍妮特还不知道,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请将附在信封里的信通过离你最近的邮筒寄给她。我当前所在的地点要绝对保密。改天我会解释一切的。

乔治会对真相作一番猜想的,不过他也会像中央情报署的那些人一样,妥善保守秘密。萨德勒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能滴水不漏地将信送给珍妮特了,他也做好了准备,打算小小地冒些风险,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图个安心吧。

他打听了去最近一家邮局的路(在中心城里很难找到),来到门口,将信滑入了寄件的槽口。几小时之内,它就会被送往地球,明天这个时间之前,它就会被递到珍妮特手里。他只盼她能够理解——或者,倘若她不理解,至少可以暂时不妄作结论,等到他们重逢的时候再作理会。

在邮箱旁边有一个报亭,萨德勒买了一份当天的《中心城新闻》。单轨车回程去天文台之前,他还有几个小时,如果小城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当地报纸上想必会报道的。

政治新闻所占版面很小,萨德勒估计连最宽松的政审也是多此一举。如果仅仅浏览大标题,谁也不会意识到一场危机正在发生,要想找到有意义的内容,必须在字里行间仔细搜寻。例如,在第二版的底部有一则报道,说的是来自地球的一架飞船,在火星上遭遇了检疫方面的麻烦,因而不允许着陆——而另一架飞船在金星又不准起飞。萨德勒非常肯定,真正的问题源自政治,而不是卫生防疫——大联邦方面越来越强硬了。

在第四版还有更激发思维的新闻。在木星的范围里,有一班勘探队员在一颗偏远的小行星上遭到了拘捕。对他们的指控,似乎是——违反了太空安全条例。萨德勒怀疑这是个莫须有的指控——同时这些勘探队员也是冒充的,估计他们就是中央情报署的几名特工。

在报纸的中心版面上,有一篇相当幼稚的社论,低估了情势的严重性,充满信心地认为理智的判断力会占据上风,前途依然乐观。萨德勒对理智的判断力不抱什么幻想,于是继续翻看着当地新闻。

一切人类社会,不管处在太空的什么地方,都具有共同的模式。人们出生,死后火化(小心地保留着骨灰,其实不过就是一抔磷肥和硝酸钾),其间匆匆步入又步出婚姻,从城市搬出,起诉他们的邻居、参加派对、集会抗议、遭遇惊人的事故、给编辑写信、调换工作……是啊,和地球上是一样的。这样的想法让人多少有些沮丧。人类大费周章地离开自己的行星世界,在星际跋涉,经历的生活却同原先大同小异,这又是为了什么?要是没有这一番折腾,他大可以留在家中,而不必带着自身所有的弱点,被放逐到地外的另一个世界了。

你的工作让你变得愤世嫉俗了,萨德勒对自己说。还是看看中心城有什么娱乐项目吧。

他刚刚错过了四号穹顶里的一场网球赛,本来是值得一看的。正像有人对他讲过的,在这里网球的质量同地球的一样。不过这里的球是像蜂房一样带着洞的,如此可以增加它的空气阻力,运行距离也就和地球上的球相当了。如果没有这样的措施,奋力一击就可以将球从穹顶一端打到另一端。然而,这些经过处理的球具有非常独特的运行轨迹,足以使习惯了常规引力下球路的人们大感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