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第16/18页)

“不,”萨姆道,“我并不认为形势已经没有指望,而且已打定主意要继续下去。”

吟唱声从林中一路传来。有一轮月亮消失在了树梢后。

“你的追随者们干吗不四处搜索,试试救你的命呢?”

“如果我出声呼喊,他们会来的。但我不会那样做,没有必要。”

“他们为什么让我做那个蠢梦?”

佛陀耸耸肩。

“他们为什么不趁我睡着的时候杀死我?”

“那不是他们的行事方式。”

“不过,你也许会那样干吧,唔?——只要能逃脱责任,只要没人知道是佛陀干的?”

“也许,”萨姆答道,“但你知道,领袖个人的力量与弱点并不能真正代表他所领导的事业的价值。”

阎摩抽了口烟。烟圈在他头顶盘旋,最后同越来越浓的雾气混在一起。

“我知道这儿只有我们俩,而你没有武器。”

“这儿只有我们俩。我的旅行装备藏在离这里稍远些的路上。”

“旅行装备?”

“这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猜得很对。我已经启动了自己打算开启的事业,等我们谈完之后,我就会离开。”

阎摩嗤嗤地笑了起来。“革命家的乐观主义总让人惊异不已。你打算怎样离开呢?乘飞毯吗?”

“我的方式同其他人别无二致。”

“可真是屈尊绛贵啊。守护世界的力会起来保护你吗?这儿似乎并没有能用树枝庇护你的大树,也没有机灵的野草来抓住我的脚踝。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方法离开?”

“我宁愿让你大吃一惊。”

“我们还是来战斗吧,如何?我不喜欢宰杀一个没有武器的人。如果你真有补给藏在附近,那就去拿你的剑来。这总比毫无希望的好。我甚至听说,悉达多大人在还是悉达多的时候,曾是位了不起的剑客。”

“谢谢你,不了。另找一个时间,也许。但不是现在。”

阎摩再抽上口烟,他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那么,我想不出任何别的问题好问了。同你争论毫无意义。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对于我们这次谈话,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是的,”萨姆道,“迦梨那条母狗是什么样的?世间流传着那么多不同的说法,我开始怀疑她对每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阎摩松开烟斗,把手伸向弯刀。烟斗砸中了他的肩膀,一大堆火星顺着他的手臂滑落下来。他向前冲去,弯刀挥舞在头顶,宛如一道明亮的闪光。

刚一踏上岩石前的地面,他的动作便停住了。他几乎跌倒,随后努力扭直了身子,勉强站稳。他挣扎着,却没法动弹。

“有的流沙,”萨姆道,“比其他流沙流得更快。所幸你只是陷进了不那么快的一种里,因此你手上还有不少时间。如果我以为自己有法子劝你加入我,我会很愿意继续跟你谈下去。但我知道自己办不到——就像你无法说服我前往天庭一样。”

“我会摆脱这东西,”阎摩不再挣扎,轻声说道,“我会找到法子摆脱它,然后再次追上你。”

“是的,”萨姆道,“我知道这是真的。事实上,等一会儿我就要告诉你该如何脱身。但现在,你是每一个布道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个被俘获的听众,代表着敌对的阵营。所以,阎摩大人,我为你准备了一篇简短的讲道词。”

阎摩掂了掂自己的弯刀,决定还是不要把它扔过去的好,弯刀又回到了腰带里。

“讲吧。”他成功地对上了萨姆的眼睛。

萨姆坐在地上,身子微微一晃,但他还是开口说起来。

“有件事常令我惊奇不已,”他说,“你那颗经过变异的大脑是如何产生出这样的心智,无论你选择寄居在哪具身体中,它都能将你的力量传输到你所使用的大脑中去?距离我上一次像今天这般施展力量,已经是许多年之前了——但它也是以类似的方式运作的。看起来,无论我换上怎样的身体,我的力量也会随之而来。据我所知,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依然保持着这种状态。听说西塔娜能控制身边很大范围内的天气。每当换上一具新身体,她的力量也会跟着她进入新的神经系统,虽然刚开始时,力量会变得相当微弱。我知道阿耆尼能让物体燃烧,只要他盯着它们一段时间,同时辅之以意念。喏,就拿你正用来对付我的死亡之眼来说吧,多少个世纪以来,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你始终保有这项天赋,这难道不令人惊奇吗?我常常想,这种现象的生理基础究竟是什么?你在这方面做过研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