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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摸不着头脑,还挺生气,”我说,“早知道你们把我当学龄前儿童对待,我恐怕就不会志愿参军了。”

“人人都这么说,”拉塞尔医生说,“那就让我解释一下我们在做什么吧。植入传感器阵列有两个目的。首先,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我们监控你在发挥各种基础功能和经历某些原始情感反应时的大脑活动。所有人的大脑都以近乎相同的方式处理信息和体验,但具体的方法和程序又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这就好比每个人的手都有五根手指,却没有相同的一套指纹。我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分离你的‘精神指纹’。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

“很好。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两天为啥让你们做那些荒谬愚蠢的事情了。”

“比方说和裸体女人讨论七岁生日派对。”我说。

“那个环节让我们获得了很多非常有用的信息。”拉塞尔医生说。

“我看不出来。”我说。

“那是个技术问题,”拉塞尔医生言之凿凿,“总而言之,过去这两天让我们清楚地了解了你的大脑如何使用神经系统传递和处理各种各样的刺激,这些信息就是我们的模板。”

没等我问是什么东西的模板,拉塞尔医生就说了下去。“其次,除了记录大脑活动,传感器阵列还在实时传送大脑活动的表现内容。简而言之,它在广播你的意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和具体的脑内过程不同,意识是无法被记录下来的。想要传送,就必须实时传送。”

“传送。”我说。

“正是如此。”拉塞尔医生说。

“介意我问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我问。

拉塞尔医生笑了:“佩里先生,你志愿参军的时候,肯定以为我们会让你返老还童,对吧?”

“是啊,”我说,“谁不这么认为?老家伙没法上阵厮杀,但征兵征的都是他们。你们肯定有办法让他们焕发青春。”

“你认为我们的手段是什么?”拉塞尔医生问。

“不知道,”我说,“基因疗法。克隆器官,用什么办法把旧的全去掉,换上新的。”

“说对了一半,”拉塞尔医生说,“基因疗法和克隆器官,这两样我们的确使用。但我们并不‘去掉’任何东西——除了你。”

“我没听懂。”我说。我觉得浑身冰冷,像是现实世界忽然从脚下被人一把抽掉了。

“你的肉体已经老旧,佩里先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拯救或更新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肉体这东西,老旧了不会增值,更换零部件也不会让它运转如新。当躯体衰老了,它就只会继续衰老下去。因此,我们将抛弃它,彻彻底底抛弃它。我们打算挽救的只有一个部分,是不曾衰老的那个部分——你的思维,你的意识,你的自我。”

拉塞尔医生走向职员刚才出去的那扇门,他敲了敲门,然后回头对我说:“好好看一眼你的肉体吧,佩里先生。”他说:“因为你就要和它说再见了。你的意识另有去处。”

“去哪儿?”我的嘴巴干得说不出话。

“这儿。”他说着拉开了门。

那两位殖民联盟的职员走进门,其中一位推着轮椅,轮椅上坐了个人。我伸长脖子去看,随即开始颤抖。

那个人是我。

五十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