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第4/4页)
这一面走不通,她想直接的和堵西汀闹一场,把他赶了出去,使他不好意思再来。只要他不来煽惑,曲时人是不会自己出坏主意的。可是,这个方法也难实现。她是小姐,而堵西汀是——据她看——土匪,怎能干得过他呢?不,不能这么做;反之,她似乎倒应该敷衍这个瘦土匪,对他表示亲善,或者倒许更有好处。
她居然常留堵西汀与她兄妹一同吃饭。有一天,堵西汀听见外面的风声不好,坐到半夜还不肯走,她就留他住下,给他预备了一张顶舒服的床。
曲时人已可以自己照管自己,所以桂枝的眼泡红肿得不便见人的时候,便一天不出屋门,而曲时人似乎并不怎么理会!以冷淡对冷淡,才能保住小姐的尊严,她不能太失了身分。可是,万一他就这么傻糊糊的被堵西汀拐了走呢?她不能坐视不救。这并非单为她自己,也是为曲时人。她必须救他,保护他;她伺候好了他的病,就更当保全住他的性命。她的心热起来,把眼泪擦干;不管眼睛是怎么不好看,鼓起勇气去找他。
“时人!”她笑得顶不自然,自己觉得出脸上很不得劲:“你是不是要走呢?”
“我?”时人的胖脸在病后,非常的白润,可是神气难捉摸:“我?可不是!堵先生叫我去工作,我愿意去!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堵先生说,这里有许多汉奸。你看,桂枝,树人们上前线去工作,我不必一定非找他们去不可。前方打敌人,后方杀汉奸,价值是一样的。桂枝,我感谢你,你知道我的嘴很笨,不会说什么;我感谢你!我看,我必得去杀汉奸。你呢,应当去做看护,你可以做个顶好的看护!再劝桂秋做点什么。咱们谁也不应当闲着,是不是?”桂枝答不出话来。不知是怎么的,她已离时人很近了;低着头,她拉住了他的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