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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毅和武伯英一直在静听,以为他还要朝下讲,谁知丁一却停住了,觉得该讲的都讲了。武伯英等了片刻,转头看看张毅,想让他发问。张毅在此事上有始有终没有中间,肉烧落锅了涉及老单位牵扯老部下,不愿再问。他把放在桌上的手指,微抬指了指丁一,示意武伯英发问。

武伯英知丁一为何噤口,朝下说必将涉及王立和罗子春身死,自己在场怕造成更多不利。而他招认这些自己已经推理出来,最关心的还是后面,也怕丁一忌惮,所以开口先拣最不刺激的发问:“有件事你还没讲,听说你押着宣侠父,越秦岭朝南押解,路过商县居然跑了。当夜他就死了,那你押着鬼魂,想去丰都城?”

“你怎么知道此事?”丁一一愣,随即一惊,“还是侯文选的馊主意,做了这个局。知道你明智,根本骗不过,没敢公开。”

“这不是我明智不明智,而是你可笑不可笑。你们军统还真是会闹笑话,天大的笑话。如此下策幸亏没公开,要不然把共产党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武伯英笑话军统,带着中统元老的倾向和惯性。张毅挂不住,尴尬插话道:“算了吧,既然没公开,不说这些。”

武伯英估计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去商县逼侯文选到武汉的阴招,张毅肯定已然知晓。说出来也不好,于是看着丁一,进行下一问题:“王立怎么死的?张向东怎么死的?罗子春怎么死的?”

武伯英提作假押解有另一个目的,表明自己知晓了全部秘密,想攻破丁一的最后防线。不料丁一看看张毅,表情特别为难:“不能说。”

武伯英咬牙蹦字:“主使是谁?”

“不能说。”

“徐亦觉?”

“不是。”

“到底是谁?”

“给我密裁宣侠父指令的人。”

审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丁一被架在了树杈上,武伯英原来就想到了两股合一,必定是主干操纵。急需和必须招供上线,丁一却卡壳了,他不敢紧逼,怕又缩了进去,变回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他气得喘着粗气,却没有凑手的办法,只好看看张毅。张毅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丁一担心所在,用老领导的样子和蔼问:“刚才武专员不在,我给你说得清楚,上面根本没有密裁宣侠父的命令。你一直都回避没说,那个给你传令的是谁,谁给你传的假令?”

丁一答:“不能说。”

张毅冷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没有必要保护谁,只要把实情说出来。武专员和我,把什么都交代给你了,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任了?”

丁一耸肩:“正因为你问,我才不能说,怕你生气。”

张毅知道他的伎俩,撇嘴问:“为什么,徐亦觉?”

“不是。”丁一立刻否认,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道,“刘天章。”

张毅听完一愣,然后凝眉耸鼻,果然有些发怒,轻拍了桌子一掌,站起来在屋中踱步。武伯英心中的线索,此时突然理顺,一直给刘天章找不到角色,原以为只是个帮闲的,却原来真是重要一环。应是中统下的密裁宣侠父命令,到了刘天章这一层,他怕惹麻烦,用两千元钱,转到了丁一这边。刘是聪明人,利用了丁一对宣侠父的仇恨,又带着奖金,果然收到效果,一箭双雕。张毅转了一圈,怒气有所缓解,虽然自己经营起来的组织被他人利用,毕竟没牵扯徐亦觉,还算好事。更大的好事,刘天章冒出来后,全部责任都推到了中统。就算不是刘天章启动,也一定是徐恩曾发令,只是葛寿芝不知道罢了。这个结果可以给戴局长交代,戴局长也好向蒋总裁交代。

张毅想到这一层,完全平复了怒气,重新坐回来惋惜道:“你们这些小子,办事也太欠缺考虑了,也太利令智昏了。”

张毅感叹完转头看着武伯英,武伯英见他发挥完作用,从头重新发问:“刘天章的密裁命令,是给你怎么说的?”

丁一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抽了口道:“刘天章给我说,上面下命令,要密裁宣侠父。因为我一直盯宣侠父,对他的生活习性掌握多,更容易下手,想交给我来做。我开始不相信,宣侠父影响太大,上面不会轻易动他。他说有手令,只问我愿不愿意干,两千元的奖金。我要看手令,想知道是谁下的,他不给。我一想,可能是徐局长,觉得他的地位高,就算事发,也够承担后续责任。加之有巨额奖金,不会是空穴来风,应该差不了。我当时确实对宣侠父恨之入骨,顾不得追究太多细节,先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