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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的感情有杂质,但十足真实,不像出售瑕疵古玉的古董商人,故意在上面盖上油污。尽管两个人存在各种不合适,但她尽力弥补,不像兜售断裂檀木如意的木匠,粘起来在裂纹处绑个丝带。她的特殊身份和自己的秘密身份,差别是个硬伤,必将没有归宿。蒋宝珍很真实,自己却不能对以真实,只能虚与委蛇,反倒越来越亏欠。必须结束,不能再纠缠下去,恩断义绝是最好结局,自己也少些惭愧和不安。利用罗子春的死,武伯英有些不忍,但是没办法,不管真是她故意诱骗玲子去行馆,或者被利用,都要借此以到绝情。必须有个了断,必须和她分手,结束她真我假的恋爱状态。
想起罗子春,武伯英就觉得浑身发冷,原本打算发展他进入组织体系,把坏事变为好事,成为自己明暗两面的得力助手,却就这样一声不吭,迅疾去了阴曹地府。
九月五日早餐,胡宗南还是等着武伯英。他从信阳前线回来,忙着处理完紧急公务,决定休养几天。恰好发生刺客事件,就借口在家中避险,昨晚给各部下了命令,一切军务公事移到静思庐决断,各级都到官邸汇报办理。武伯英密查宣案到了最紧要关头,自己一定要坐镇中军,不图能击败对手,只求不被陷害,在最后揭底时刻,必须寸步不离,紧盯不放。好在武伯英仰仗依赖自己,不管发展到哪一步,都可以掌握主动,但这主动权不可轻视,一旦放松就可能失控。
胡宗南是讲究人,嚼完咽净食物,喝了口果汁才说话:“我去信阳意义重大,现在虽不在前线,但是只要打下来,都说是我胡宗南占领的信阳。也让小日本看看,咱们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他们怕被断了后路,北方面军必然不敢全部投入武汉会战。根据战局发展,不久我可能还要去,如果近期你能出结果,我就在西安给你做主。只要我在西安一天,你就不用害怕,再大的压力也不要害怕。”
“究竟哪一天出结果,出个什么结果,我也难以预计。”武伯英咽完东西,用果汁漱了下,“总指挥,我想今天,约见一下蒋宝珍。”
“什么事?”
“罗子春被击毙,丁一被逮捕,这个消息他们一定得到了。现在唯一能限制我的,就是罗子春未婚妻的安危,我想落实一下,去掉这个牵扯精力的因素。”
“很好,也牵扯你的胆量,关键时候,必须大胆。”
“我想九点以后,再给蒋公馆打电话,约见蒋宝珍。那时候,蒋主任已经去了新城署理公务,可以避开他。”
“见面地点准备放在何处?”
“就放在浙江会馆,以吃饭为理由约会,十二点钟。”
胡宗南拧眉思量了一下:“可以,让罗子春刺杀你,我看不纯粹是丁一的主意。你此行非常危险,我派几个卫队的人,贴身保护你。”
武伯英眼中感激,口中拒绝:“男女约会,带着保镖,总是显得不妥。我想蒋宝珍还没有无情到那个地步,我准备好武器,随机应变,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宗南是个不容拒绝的人:“不行,必须保护你,就怕有些事情,你随机应变也应付不过来。我也是浙江人,和会馆上下熟稔,从饭店经理到会馆董事长,不见得就没有蒋铭三亲密。不搞贴身警卫,不打搅你的风月场面,我派几个卫队的人,化装成吃客,提前过去,暗中保护。这次约会,不讲绅士风度,你必须迟到。浙江会馆传来蒋宝珍到达的消息,你才能前往,他们投鼠忌器,也不敢把你怎样。”
武伯英觉得这样安排确实严密妥当,面露感激笑笑,点头表达谢意。不光为自己高兴,更为查案走到今天,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强有力支持。
武伯英等到十一点半,浙江会馆传来蒋宝珍已经到达的消息,他给胡宗南汇报后到董子祠取了汽车。一路没有跟踪,浙江会馆外面也没有异样,进了厅堂,却大不一样。十几个食客分为两派,虽都穿着便装,却很容易分辨,一派是胡公馆卫士,一派是蒋公馆卫士,此外再没有闲人。似乎两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明着各自吃饭,实际暗中对峙。武伯英来过几次,会馆老板已经认识,赶忙迎上来导引到雅间。老板先一步推开房门,先看到一桌佳肴,再看到蒋宝珍,独坐在窗前,满脸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