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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商县抓谁?”
“侯文选,商县出去的个能人,现在西安警局当副大队长。有情报说,他逃回了商县老家,虎回深山,非常难弄。我亲自来,就是想拽住虎尾巴,刚到还没来得及找汪增治,就被你弄上了山。”
孙洪怪笑着看他,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事简单,我还当是啥难事。你没必要找汪增治,这有啥难的,我给你就办了。你说的侯文选,我当然知道,他从西安一回来,就有眼线报给我。我还以为他,回来联合保警队,要对我进行围剿。我的人,暗中密切注意他的行踪,后来发现他只是回老家避暑,才稍微放下心来。他找汪增治,找保安师的,光是打麻将,没有对我们不利的动作,但我也没放松。前天不知啥原因,他住进了东岳庙,再也没见出来,如今应该还在那里。你需要,咱的人下山,就把他弄了。”
武伯英又喜又忧:“你们去抓,不合适。”
孙洪知道他的担忧:“你放心,我安排,咱的人换上保警队衣服。这两年我串山,突袭过附近七八个县的保警队,缴获的制服,可以伪装二三十人。”
武伯英考虑了一下,确实对汪增治摸不准脾气,虽然有师应山的面子,但侯文选也有面子,万一不同意,岂不坏事。他斟酌再三,孙洪的提议是个好办法,终于高兴起来。“这个方案可行,但是必须等到今晚下手,才把稳。”
“半夜整。”孙洪觉得有理,“跟你来的小伙子,看着不是个闷人,你身份暴露了,干脆把他再押到崖畔,扔下去才保险。”
武伯英连忙瞪眼阻止:“不行,不行,尽管不是自己人,也是个进步青年,跟我多年了,不能这样。”
山寨的午饭带着压惊的意味,多做菜多备酒,行动要到晚上才施行,解除误会后一醉方休。肉食都是野味,野鸡肉,野猪肉,鹿肉,熊肉,獾肉,有种特殊的奇香,腥味重鲜味也重,正好下酒。菜蔬都是山珍,干竹笋,山韭菜,木耳,蘑菇,野葱,有种特殊的美味,正好佐饭。因为武伯英的谎言,罗子春被游击队员称为罗同志,他也知道这个变化的原因,很不适应老处长的新身份,闷闷不乐,沉默寡言。游击队员们都以为他被吓怕了,更加起劲地劝酒,弥补自己的无礼,过分诚恳热情。罗子春越喝越沉闷,心事重重,酒足饭饱之后,躺在木床上低声叹气。武伯英看在眼里装在心里,酒睡之后已经傍晚,晚饭尚早他就给孙洪耳语了几句,叫罗子春出去单独谈话。
罗子春一直等着武伯英说话,自己才好说话。谁料他一言不发,只在前面走,自己只好跟着。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二人沿着上午走过的路,慢慢朝东山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被当做刑场的悬崖边。武伯英站在灌木豁口前朝东远眺,众山一览无遗,每个山尖残留着夕阳的余晖。天色尚且微亮,明月却已升起,挂在远处山峦之上,如同银盘。
武伯英突然转过身来,背后一步就是百丈深渊。“要不是因为我是共产党,咱俩上午是不是就已经下去了,死了?”
罗子春看着他,回忆中下意识点点头。
“那好,我是共产党这个事,只是改变了摔死这个事实。那么现在,你推我下去,等于没有改变。然后你沿着这条山路朝东走,他们撵不上,见宽路就拐,朝着有灯火的方向走。我的手表上有指南针,要不了几个小时,你就能回商县。”武伯英说着,褪下腕表递给他。
罗子春表情非常复杂,看着他的眼睛半天没有反应。心中本来就非常矛盾,被他弄得更加矛盾,真不知该如何才好。眼中一红一蓝两种火焰,噗哗哗闪动着,烧得人实在难耐。武伯英偏要火上浇油:“回到西安城,你如实汇报,就说到商县后发现我是共产党,把我推下了山。你肯定能得一笔奖金,你再把孙洪的秘密司令部也说了,估计得的奖金更多。你不喜欢共产党,做这些事都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然后你退出特务行,想方设法退出,和小玲把婚一结,过你们的小日子。我的存单在哪里,你也清楚,我没有子嗣,那院房子也是你的。你有了这些,可以做个买卖,还算的上是大买卖,发财养家,体面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