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5/7页)

蒋鼎文许诺了未来,给予了实惠,实在难以一言回答。一片好心,一些好处,不答应不知好歹,答应了心有不甘。武伯英低头犹豫,没个明朗答案。蒋鼎文有些不耐烦,给了这么好的前程,还叫花子嫌馍黑,面露不悦。好在电话铃解除了尴尬,蒋鼎文不再直视他要答案,拿起电话接听。

武伯英听不出打电话的是谁,但能听出来谈论的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这才好意思抬头看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犹豫尴尬。蒋鼎文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压手示意他留下,看来交代还未完结。蒋鼎文挂上电话后,带着嗤之以鼻的表情:“我干什么事,都是光光明明,干干脆脆,不像你们这些搞特情的,遮遮掩掩,阴阴暗暗。”

武伯英笑笑:“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在主任面前,我怎么敢玩阴的。不过我对肩负四科权责,也要明说,真的需要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好的,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你要不愿意,我就任命别人。可不要后悔,说我没给你机会。”蒋鼎文屈起食指点点他,然后一声轻叹,“小武,你是读书人,我向来看不起读书人,认为只是书呆子。可是你改变了我对读书人的看法,但是没有全部改掉,因为你还残留着书呆子的臭毛病。你能看清人也能看清事,却总是看不透,如果看清能加上看透,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不过这对你也许是个难以逾越的屏障。”

武伯英谦虚点头:“主任批评得极是,我把密查这件事,算看清了。如果查下去,恶名在我,骂名在总裁。如果不查下去,骂名在我,恶名在总裁。我是无名小辈,骂名和恶名都不怕,却看不清总裁,到底要骂名还是恶名?”

“当然,骂名和恶名,总裁都不要,这还用想?!”蒋鼎文听他抬出了宗神,一下子被卡住喉咙,挥手叫他先走,不要讨论犯忌之事。

武伯英刚走回专署楼道,就听自己办公电话铃响,一声急过一声,赶紧快走几步开门接听。接线员说是重庆葛主任打来的,刚才打了两遍没人接,现在他让保留着不转接。武伯英让接过来,招呼一声赶忙解释:“我刚才被蒋主任叫去了,面聆教诲,他公务太忙,半天完不了。”

葛寿芝阴笑了一声:“是不是让你放弃调查?”

“就是。”

“上午他给我打电话,也说了这事。他想釜底抽薪,让我从源头上劝解你。他说案子发生在他治下,不管真相是什么,他都不愿意看到。”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好一口回绝,只好把话说软,但是你要把事做硬。不要听他的,正因为和他有关,他才说这话,你才更要查。调查是总裁的意思,也是戴老板和徐老板的意思,给共产党满意答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我估计老头子的隐意,要用此事削夺他的权力。而戴老板的隐意,要用此事协助胡宗南扩权。”

武伯英知此大意沉默了片刻,对面一直等着反应。葛寿芝刚发起句的气声,话还没说出来,却被这边插了嘴。“我明白,您来西安时,就嫌我手软,没有一枪打死刘鼎,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我知道,您是嫌我给刘鼎留下退路,却断了自己退路。目前形势,给别人再留退路,你和我就都没有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最关键的,如果我们不破釜沉舟,就把总裁的退路也给断了。既然有总裁在后面,我们不给自己留退路,不给对手留退路,总裁就会有退路。总裁有退路,我们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也就有了退路。半途而废是死路一条,彻查到底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彻查到底,反倒能看见尽头,到底是不是死路。”

葛寿芝听言满意,刚想认同赞赏,又被武伯英打断:“我听蒋主任说,你已经到重庆了。等全安顿好了,给我再打个电话。我好知道地方,打电话继续汇报。”

“好的,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别忘了,咱们还有一盘棋没下完。”

“相约不如偶遇,您那步棋,想好了没有?”

葛寿芝稍微犹豫,不想示弱:“想好了,兵五进一。”

“好棋!”武伯英赞了一声,嘴角泛起笑容,老校长喜欢显摆,拱了红棋当头兵,于是应了招上次就已设计好的第三步。“卒四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