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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觉要捉筷子,不便比划手势,伸嘴干说:“我已经安排了,把郝连秀转到无线电审讯室,有无线电机器。你不闪面,坐在旁边的监舍,就能听到全部情况。看我让人怎么收拾他,给你打得吱哇乱叫。”

“那倒不必,我可以直接面对他,不忌讳这个。我让人抓他,也是因为他鼓动学生闹事,和别的无关。”武伯英笑着坦陈,转头问几个手下,“你们去抓郝连秀,身份没有暴露吧?”

赵庸几个连忙点头,表示绝对保密。

徐亦觉不信这大公无私境界:“屁,没暴露破反专署的身份,暴露的是我军统的身份。”

四个手下听他这样说,有些局促。

武伯英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接近下午两点,酒饭也吃到了最后,于是张手让他们离开。“今天礼拜天,你们也休息一下,罗子春回了后宰门,你们就到城里转转吧。”

四个手下弄不清楚,他所谓转悠是继续密查洪老五还是真正的闲逛,都迟疑着站起来,用眼神再次询问。

武伯英不忌讳,明言道:“不用暗访洪老五了,他也该到出场亮相的时候了,要不然,对得起谁呀。”

徐亦觉听言窃笑,轻骂道:“妈的,连我都对不起。”

罗子春站在西厢房下看雨,思索心事,未婚妻玲子在堂屋雨檐下做针线,怕打扰没有言语。突然前面传来敲门声,他才把眼睛收回来,看了一眼玲子,又转头看门。顺手拿起窗台下靠着的红油布伞,撑开来下了雨台,朝二门走去。

罗子春打开大门,并未见人,眼睛朝街上搜寻,看见斜对面的石狮子下,站着一个打黑油布伞的人影。他赶紧虚掩上门,朝那个人走去,那人见他动身,缓缓朝街西口走去,等他赶上来。

罗子春边走边左右顾盼,神情紧张,追上来人,并排走着问:“你怎么来了?这里不适宜谈话,我已经被他怀疑了。”

来人偏头看了他一眼,正是中统调查室主任刘天章。“不要紧,别怕。他和那几个人,正在徐亦觉的莲湖监狱。你怎么被怀疑了?”

罗子春边走边说:“最近几天,一直不带我活动,都是自己开车。他还逼问过我,问我王立死那天,是不是故意夜不归宿。主任,刺杀王立的事,你真没有参与吗?”

刘天章继续从容走着,肯定且真诚:“没有,我没有。我和宣侠父失踪无关,犯不着惹这个麻烦。要不是因为老林失踪,我连这件事看都不看。是洪老五搞的,受谁指使,我也还不清楚。”

“王立这个小伙子,除了脾气倔强,倒是个好青年。”

“洪老五他们,要杀的是武伯英,误杀了王立。”

“那天晚上把我灌醉,是不是你的安排,好给他们留时间?”

“绝对没有,洪老五要动手,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留时间?完全是巧合,别人灌醉你,也是因为你想喝酒,要不然咋会喝多。”

罗子春彻底相信,眼神有迷茫也有试探。“那我监视老处长,是不是一件大事?”

“当然是,而且是全中统的大事。徐老板亲自安排的,他不时还过问。你在为组织出大力,目前这件事,被徐老板归为甲类。”

“那如果他真是共产党呢?”

“那就糟透了,不但中统的历史不干净,而且有损目前的抗日事业。你应该记得李直,那时候你已经在调查处了。他给中统造成的损失,至今难以弥补。如果武伯英也是,我们不掩盖,不护短,这才是中统重新崛起的态度。”

“我目前觉得,他不是。”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后宰门街西口,刘天章转身又朝回走。罗子春迟疑了一下,也转身跟了上来。刘天章看看他,眼神带着关爱之意:“如果不是,也不好,将成为中统的最大对手。他目前通过追查宣案,想讨好老头子,从而领导特情界第三股势力。他是中统旧人,又是特务老手,将给我们造成很大压力。目前中统和军统,已经在力量上平衡,他和葛寿芝如果攒成了第三局,势必要分权、揽事、扩张。整个特情界被打破平衡,再起争端,只能让日本人得渔翁之利。”

“这一点,太深太高,我想不到。我只想问主任,我重新给老处长当司机,是他要,还是你送?”

“他不要,我舍不得给。我不给,他也要不去。我重新组建西安中统,把原来的人全部清除,重搭台子另唱戏。唯独留下了你,就是对你的信任和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