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5/9页)

武伯英不信这个大话,却做出完全相信的样子,最好是不以为意。“破坏敌方策反专员,这个敌方,是共方还是日方?”

“这个不用你来区分,你当专员,实际只为一件事,就是秘密调查宣案。我在武汉给你顶住压力,只盼你尽快查清,不要叫压力一直顶在大家头上。中统局春上正式成立,军统局至今还没有挂牌,这是戴笠又一次以退为进的手段,故作谦虚。不过他已经完成了人员配置,张毅你也认识的,数月前从西安调到军统局机关,当了主任秘书。军统有秘书主任郑介民,中统就有幕僚长葛寿芝,军统有主任秘书张毅,中统也就要设秘书长这个职位。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到九月份如果能查清,届时就调你到局里任秘书长,成为中统高级官员。两年前,你的上升势头很好,可惜被兵变毁了。你是人才,不能再下滑了,必须有一次飞跃,弥补前面的损失。”

武伯英怅然若失,似乎有些后悔:“你们想把这个案子查清,实际这个案子,根本就不可能查清。”

葛寿芝倒真有些后悔,选了这样的明白人:“就算不能查清,武汉会战已经全面打响,舆论焦点转移,也无人顾得上宣侠父一案了。至于破反专员究竟反共反日,是下一任的职责。来之前我就想过,如果你不答应,见到蒋鼎文,就让他选一个合适人选。既然你答应了,一会儿就跟我去见他,按你刚才分析,他还算是宣案的第四种可能。”

“那到底是让我查清,还是不查清?”武伯英越发不解,“我问你的意思,先不管别人,你的意思呢?”

“你出乎意料地积极,看来是被冷落得太久了,这也怪我。”葛寿芝真心地致歉,想绕开这个问话,又觉得反倒不妥,“既然查不清就不查清,选你来做,因为只有你,才能稳住共产党。”

“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既然查,就要查清。我知道除去首尾,任何一种结果,你们都不愿看到。最后一种结果,就是我所说的共产党自己搞鬼,肯定安抚不下。只有一种结果最好,不管查到哪一步,最后扣给日本人,就万事大吉了。”

葛寿芝轻击双掌喝彩:“着啊,这是最好的结果,我都不好明说,你能想到这里,真让人欣慰,有个结果总比没有结果好。”

“你选我,也是因为我原来对付日本间谍,有些微名,这个结果,由我说出来最能让人信服。”武伯英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心底真意,却云雾缭绕不见山峰,“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写个报告出来,滴水不漏。任谁看了都认为确是日本人所为,日本谍报机构也有口莫辩,越分辩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我在这里下棋读书,只待武汉会战打响,再把这个报告抛出,一踩跳板去了武汉,岂不更好?”

葛寿芝笑得有些尴尬,见他说得如此明白,不好就答,自我解嘲似的看着棋盘,端详棋子布成的棋局,良久才悠悠开口。“你被冷落得太久了,才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世间万事,过程总比结果重要。这也怪我,让利器生了铁锈。直叫你寂寞如此,连个下棋的对手都没有。你看这局‘蚯蚓降龙’,摆在这里,超过一个月了吧,居然落了一层尘土,还是没有开局。”

前清无名氏留下的残局“蚯蚓降龙”,位列四大名局,两车一兵对三卒双士独象,子少棋稀却是最残之局。红先行,帅在宫底右出一步,一车在右底角,一车在右肋竿己方河岸,右边兵一步踏上河岸与前车并排,被己方双车所照,却也挡住了车路,不能起子照将。黑后手,将居于宫中,双士左起拱卫,独象架在上士头前,前卒一个占据红棋宫心,一个平在第七竿位,二鬼把门焊住红帅,后卒是个右七星,一步踏上河岸坐入象的行宫。蚯蚓降龙,黑方三卒是为蚯蚓,红方两车是为蛟龙。看似红强黑弱,实则红棋两条强龙被下方两条蚯蚓拴死,一离竿线即被黑方拱死,黑卒或平或进,一步致命。如若红棋双车不动,黑棋两卒亦不敢将,不然一车换双卒,黑棋将陷入败势。红棋虽然先行,如不是底车被兵挡路,也可一步将死黑棋,如此一来,先行反倒后手,黑棋独象一落左位,化解红棋杀招于无形,红车不能步步照将,红棋就陷入了败势。如此双方能攻之子都被牵制,两条蚯蚓拴住两条龙尾,双条强龙禁住两条虫路,形成了根本上的平衡。红黑双方都只能走空兵动闲卒,反倒成了蚯蚓之间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