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第8/12页)

她凄然一笑:人去楼空了。

外面响起急速而沉重的脚步声和婴儿的刺耳啼哭。

莫愁公寓/走廊 日/内

一对小夫妻抱着婴儿,拎着行李从四楼跑下来。一队军人迎着他们往楼上跑。

一个挺拔的、肩膀上戴少校肩章的军官背影在指挥士兵们。

少校:一连长,带你的人控制沿街的晾台。这里是鬼子进城的必经之路,一旦路口失守,就利用制高点阻击!

一连长:是,长官!

连长眨眼间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一个士兵从楼下跑来,一面叫着:戴教官!有好几百人从路口过来了!是从中央门那边撤下来的!都讲广东话!

莫愁公寓/玉墨和孟繁明的房间 日/外

留声机播放着一个女子娇滴滴嗲溜溜的歌声。

深红色的液体从倾斜的瓶口流出,倒入水晶玻璃杯里。

玉墨放下酒瓶,端起杯子,晃荡了几下,饮了一口。她慢慢走到窗前,打开玻璃窗,隔着精细的蕾丝图案往外看,一群满脸硝烟、浑身尘土的士兵跑过去。接着,一队担架员抬着重伤号跑过去。

十多个士兵从对面楼上的阳台突然冒出,一挺重机枪的枪口朝着楼下,大有一夫当关之势。所有枪口都朝着楼下士兵。

双方相互大声喊话,似乎进入了对抗状态。

蕾丝的图案透出外面剑拔弩张的阵势。玉墨隔岸观火看着这一切。

阳台上士兵穿着不同的制服,显得冷静有序。

马路上的士兵群龙无首,既狼狈又疲乏。

阳台上的士兵中,那个人称戴教官的少校正在喊话——

戴教官:回去!临阵逃脱,按逃兵处置!

马路上的一个少校也大声喊话。

少校:我们四点钟接到总指挥部的撤退命令!……

戴教官:不可能!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撤退命令!

少校:你可以给总指挥部打电话!

戴教官:回去!

少校:弟兄们,别理他,冲过去!

戴教官:谁敢冲马上毙了他!

戴教官举起手枪,向天开了一枪。

少校:冲!

枪响了。

玉墨回过身,背靠在窗台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留声机上的唱片还在不紧不慢地旋转,歌声却被外面的枪声淹没了。

教堂/大厅 日/内

女学生们现在安详了,一张张脸忘情地进入了圣歌的意境:

“多么柔嫩安详的圣婴……”

圣婴和圣母的塑像前,一支凝满蜡泪的粗大蜡烛顶着疼痛挣扎的火苗……

女学生们一双双单纯无辜的眼睛似乎看见了她们所歌唱的图景:“在天堂般的和平中安睡……”

火苗终于熄灭。

一个领唱的嗓音浮出,重复最后一句歌词:“在天堂般的和平中安睡……”

南京远郊王家集 黄昏/外

女学生的悠扬歌声似乎飘荡到这里:一架超低空飞行的日本飞机从水塘上空掠过,水面映出一擦而过的庞然怪禽般的飞机腹部。

一大群十三四岁到十六七岁的少女疯了似的在水田里奔跑,溅起大片混乱的水花。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什么引起她们如此的恐惧。直到我们看见——

一队肮脏亢奋的日本兵从堤坡上拥下。

他们冲进村口后,化整为零地顺着小道逼向散落的农居。

现在我们明白了,刚才的少女们是在逃避他们。

南京远郊王家集/打谷场 黄昏/外

场地上堆着几座巨大的稻草垛,场子一头,有一座被炸塌并部分烧焦的露天戏台。从戏台一侧,那群乡村少女魂飞魄散地奔来……

南京远郊某村庄/某农夫家/某大户家 黄昏/内

几个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冲入一户瓦房,一面用生硬的中国话叫喊:花姑娘!……

一个老太太和三个男孩子缩在床上,一把刺刀伸过来,刺在老太太身上,她五岁的孙子哭喊着扑过来,又是一刺刀,男孩半句叫喊被噎在嘴里……一个火把扔进来,床上剩下的孩子随即被浓烟吞没。

一扇结实的双开大门被撞开,抵在门后的是一个穿裘皮长袍的中年地主,他立刻成了四五颗子弹的靶子……

随着枪声的生硬中文到处嚎:交出花姑娘!……

日本兵们从尸体和迅速扩大的血泊上越过,一路血脚印冲入堂屋,四下逃窜的老少用人接二连三被子弹追上。若干火把扔进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