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至9月(第2/28页)

1月11日,星期四

今天是我生日。

西塔·弗雷德已说服德国空军医院的医生让我进去工作。今早院长约我去面谈;他肤色黝黑,在印度住了18年。这是个好消息,因为空军医院算得上是维也纳最好的医院,不过我可能必须上课,因为院方希望,一般护士能在碰到紧急状况时,取代全部被调往前线的男性看护。训练课程包括火伤急救(若被派往机场工作便有需要)。我已领到一套红十字会的制服、一张新的身份证,和一枚金属名牌——我的名字在上面刻了两遍,万一“阵亡”,可以掰成两半,一半交给我的“至亲”——好奇怪的感觉!

晚上费德·基堡带了一瓶香槟出现,大伙儿一起庆祝我的28岁生日。

1月13日,星期六

和特劳特曼斯多夫夫妇一起喝下午茶,他们住在罗玛莉·舍恩贝格祖父的产业舍恩贝格宫内。那栋小巧雅致的18世纪城市宅邸是由当年最著名的建筑师,希尔德布兰特设计的,外面有大花园围绕,园里种满极美的树木,可惜位于城中不太好的地段内,附近的街道都有点破旧。宅邸内最具特色的地方,是一间正圆形的小舞厅。

阿尔弗雷德·波托茨基邀请我、加布里埃尔·凯瑟斯达特和利希滕施泰因家的三兄弟一起去看戏。他们的长兄是执政王子弗朗茨—约瑟夫;都差不多30多岁,仍害羞得可怜。看完戏后,大家到布里斯托尔晚餐。可怜的阿尔弗雷德绞尽脑汁想引诱他们开口讲话。加布里埃尔就住在对街的帝国旅馆里,未老先耄的阿尔弗雷德无论如何不肯让我独自走路回家,利希滕施泰因三兄弟又没一位自愿送我,他便不知从哪里唤出一位老太太,说是每次他母亲想出去散步时都找她做伴。

1月16日,星期二

苏军已进占东普鲁士。

1月18日,星期四

我和一大群护士一起到空军管区指挥部集合,他们提议派我去萨尔茨卡默古特的巴德伊舍温泉小镇工作,令我两难:因我不想马上离开维也纳,但如果留下来,又可能永远都走不掉,因为苏军正稳定前进。最后我终于打定主意,告诉他们我宁愿留在维也纳工作。今晚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安托瓦内特·葛纳和费德·基堡,他们都吓坏了。

苏军已占领华沙。

1月21日,星期日

匈牙利已和盟军签订停战协议。

虽然国内被德军占领,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海军上将却一直没有放弃停战的希望。1944年10月15日,他终止与德国的联盟,并命令阻挡苏军前进的匈牙利军队停止作战,结果他与家人立刻被送进德国集中营。德方指派法西斯党领袖萨洛奇作为傀儡接替他的职位。苏联很快也设立了一个匈牙利政府,并于1944年12月31日对德宣战;那时布达佩斯已被包围。1945年1月,布达佩斯被攻破,围城期间,约两万市民死亡,该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胜利的苏军进城后大肆奸淫掳掠,再将成千上万的市民驱逐到苏联境内。

1月28日,星期日

去俄国教堂和圣史蒂芬大教堂。才刚回到公寓内,空袭警报就响了。费德·基堡在不远处他舅舅霍亨索伦家中发现一间很坚固的地窖。其实我并不喜欢一个人去——因为我根深蒂固的恐惧感,就怕没人知道我被活埋了!但今天实在没办法。等我走出地窖时,发现附近灾情严重。安托瓦内特仍不见踪影,我开始替她担心,怕她出事了。

我把蜡烛插在酒瓶里,坐下来写信;我们这一区已经停电好几天,再加上停水。稍晚到帝国旅馆,在加布里埃尔·凯瑟斯达特的套房里洗了一个舒服的澡。等安托瓦内特再度出现后,我和她踉跄走到街上的水龙头旁接水,各提两桶水回家。本来我们以为可以用水桶装满雪当水用,可是雪融化后却是黑色的,里面还浮满了马铃薯皮。

1月29日,星期一

开始在空军医院上班。医院旧名为“商人医院”,一切都好,就是太偏远;位于城市边缘第19区,坐落在山丘上“土耳其战役纪念公园”的后方。光是坐电车去就得花上一个小时,而且现在大众交通工具行驶速度又慢得教人心慌,因为街道上不是炸弹坑,便是积雪,所以每天早晨6点就得起床。

我和另外两位助理一起在药局内工作,上司是蒂姆医生,每天要看差不多150位病人,包括做各种检查、照X光等。我负责抄录他的口头诊断。他来自柯尼斯堡,挺会讲俏皮话——或许该说是冷嘲热讽的话。晚上一直工作到七八点,中间有半小时的午餐时间,得喝一种极难喝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