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13/17页)
9月2日,星期一
尽管我们预料将有空袭,但仍待在家中,企图补眠。我们的地窖布置得挺周全,小娃娃们躺在小床里吮大拇指,塔蒂阿娜和我通常下棋打发时间。她每次都赢我。
9月3日,星期二
半夜空袭,但因为塔蒂阿娜有一点发烧,我们就留在了楼上。我俩的床分据房间两个角落,塔蒂阿娜生怕房子被炸中时,我会被震入太空,而她却停留在半空中,我只好钻进她床上,两人抱得紧紧地挨过两个钟头。爆炸声吓死人了!屋外的火光不断照亮房间。轰炸机低飞掠过,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就像从头顶上飞过似的,令人感到非常不安。就连父亲也有点害怕,跑进来找我们聊天。
9月6日,星期五
每晚空袭让人精疲力竭,因为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钟头。下周我们将前往莱茵兰拜访哈茨费尔特家族。别人都笑我们居然选择去莱因兰“避炸弹”,但德国乡间至今仍算平静,况且该地距离盟军轰炸的主要目标——鲁尔——很远。
9月7日,星期六
今天我们从皮克勒家的公寓搬进狄狄·曼德尔斯洛的柏林“落脚处”。他人在前线,不希望房子空着,怕被某国社党员征收。这栋公寓位于哈登堡街上、动物园高架铁路站旁;就空袭来说,地点很糟。但因为小,很实用。屋里甚至没有接待室,只有一个小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很好的浴室(可惜很少有热水)、一个小厨房和一条贯穿整个公寓后侧的走廊。我们把走廊尽头改成爸爸的房间。整栋公寓对着一座阴暗的花园,属于一幢办公大楼的一部分;大楼里晚上没住人,只有一位女清洁工会来打扫。
9月8日,星期日
我去看住在街角的莱莉·霍斯特曼,聊到英国及法国朋友们的前途。德军又开始轰炸英国,据说伦敦到处大火。
9月9日,星期一
又有空袭。我从头睡到尾,既没听见警报,也没听见爆炸声,可见多累!
9月10日,星期二
今晚很早上床。午夜时,空袭开始。这一次海德薇格医院被炸中,其中一枚炸弹落在安托瓦内特·克罗伊的病房里(她才刚动过手术),引起火灾,幸好她及时被抬下地窖。国会大厦也着了火,还有几枚炸弹掉在美国大使馆的花园里。
9月11日,星期三
空袭。一位美国朋友迪克·梅茨送我去看安托瓦内特·克罗伊;她洋洋得意地给我看她刚被炸过的房间。迪克和安托瓦内特的姐姐卢卢已私定终身。
明天我们便将离城去哈茨费尔特家住十天。
9月12日,星期四
我们坐卧铺火车到科隆。车速极快,我一直害怕会出车祸。我们经过很多地方时,都见到天空一片火红,还有一个小镇着了大火。抵达科隆之后,我们和巴利·哈茨费尔特一起吃早餐;我们坐同一班火车,不知怎地在车上竟然走散了。然后去看大教堂,许多著名的彩色玻璃都已移往安全地带。我们很想买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最后买了几条手绢了事。中午搭上一班慢如牛车的火车到维森,哈茨费尔特家派专车来接我们。
克拉托夫城堡 9月14日,星期六
克拉托夫城堡非常美,和许多威斯特伐利亚地区的城堡一样,四周环绕两条盈满的护城河,外观看起来门禁森严,堡内却非常舒适,摆满了精致的画、高级家具和数不清的书册,堡外则由地势高低起伏的林地围绕。现在住在堡内的是哈茨费尔特家族的长女拉拉和她父母。家中独子贝臣现年19岁,在陆军服役。
9月19日,星期四
山中无甲子!我们早上10点起床,和哈家女孩一起早餐,然后写信直到午餐时间。饭后陪公爵夫人聊天,下午3点到5点这段时间各自回房看书或睡觉。5点喝下午茶。雨下个不停,但到了傍晚天气通常会短暂放晴,大家出去散步、采蘑菇。我们在柏林认识的那位巴利——典型的花蝴蝶——突然不见了,她在这里整天穿一双厚底鞋,戴一副摩托车骑士护目镜,不过她的睫毛仍是我见过最长、最卷的。有时觉得精力特别旺盛,大家会玩鬼捉人游戏。晚上7点,大家洗好澡,换上长礼服,围坐炉火旁直到10点,这才“精疲力竭”地上床休息。公爵要到晚餐后才醒来,虽然年事已高,有时却十分风趣机智。食物永远那么可口,让我们一想到柏林的伙食就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