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争的第二年。雅典的瘟疫。伯里克利的立场和政策。波提狄亚的陷落。(第4/8页)
60 “我对于自己成为发泄愤怒的目标,并不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因为我知道其中的缘由。我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想在这几点上提醒你们,你们对我发怒,你们在困难面前低头,都是不合理的。[2]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公民个人遭受损失而整个城邦繁荣强大,与公民个人财富增加而整个城邦每况愈下相比,前一种情况对公民个人是更为有利的。[3]一个人的个人生活无论是怎样的富足,但如果他的城邦遭到毁灭的话,他也必定随之遭到灭顶之灾。然而,一个蒸蒸日上的邦国总是在为不幸的个人提供摆脱困境的机会。[4]这样说来,公民个人在不幸中能够得到城邦的支持,保卫城邦无疑是每个人的责任,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因为家园遭到劫难,而对城邦的公共安全不管不问;你们还指责我,因为我曾经主张战争;同时也是在谴责你们自己,因为你们自己也曾表决赞成战争。
[5]“但是,如果你们迁怒于我,我认为你们是对这样一个人发怒,无论在了解我们所采取的适当的决策,还是能够阐明这些政策方面,他都不亚于任何人;而且,他不仅是一位爱国者,还是一位诚实的人。[6]一位富有见识却又拙于向别人表达的人,与一位毫无主见之人无异;如果他同时具备这些特点,却不热爱自己的祖国,那么他是不会成为祖国利益的热情的维护者的。纵或他是一位爱国者,如果他不能抗拒贿赂的诱惑,那么一切都有被按价出卖的危险。[7]所以,在你们采纳我的意见而投入战争的时候,如果你们曾认为我本人在这些品质方面比别人,哪怕只是略胜一筹的话,那么现在你们无疑是没有理由要求我对所犯错误负责的。
61 “当然,对于那些可以自由选择的人们来说,他们的财产没有受到任何威胁,选择战争是最愚蠢的。但是,如果他们必须在屈服而丧失主权与冒着危险但有希望保持独立之间作出唯一抉择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宁愿做那个勇敢的冒险者,而不愿意做那个逃避危险的人。[2]至于我,我现在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改变了的是你们。事实上,这是因为你们在没有受到损害时采纳了我的意见;当你们遭遇不幸时,就后悔以前所作的抉择。我的政策的明显失误就在于你们的态度摇摆不定。因为这个政策是会引起痛苦的,你们每个人都正在感受这种痛苦,但是它的优点对于你们所有的人来说是相当长远的,一时还看不清楚;这样,当一个巨大的灾难突然降临于你们头上时,你们精神压力太大,认为无法将以前的决定坚持下去。[3]因为当事情突然地、意外地发生,出乎人们的预料之外的时候,人们就胆怯了,撇开其他所有的不幸,瘟疫肯定是这类突发事件之一。[4]但是,你们作为一个伟大的城邦的公民,你们所受到的教化和你们的出身是相符的,因此,你们要正视最严重的灾祸,绝不能有损于你们显赫的名声。人们都厌恶那些妄自尊大、佯装有那种他们不配有的声誉的弱者,人们同样要谴责那些和他的声誉不相称的胆怯者。因此,你们每个人应当努力抑制个人的悲伤,致力于维护我们城邦的安全。
62 “如果你们在战争所必须付出的努力面前退缩,并且害怕他们最终不会取得好的结果的话,那么,你们应当知道我经常向你们说明的种种原因,它们证明你们的担心是毫无根据的。如果那些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现在我就揭示一下由你们帝国的伟大所产生的一个有利因素。关于这一点,我认为迄今尚未向你们说明,也从未在我以前的演讲中提及过。若不是我看到在我的周围笼罩着不正常的沮丧情绪,我是不会冒失地谈及这一点的。[2]也许你们认为你们的帝国只是囊括你们的同盟者,我要向你们谈谈真实的情况。目前整个世界可分为两个部分:陆地和海洋。其中完整的一部分几乎完全处于你们的控制之下—不仅包括你们现在所利用的海域,还包括更大范围的海域。如果你们有意扩展,那最终结果,就是你们的战舰在海上纵横驰骋,随心所欲,波斯国王或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海军都无法阻止你们。[3]因此,尽管你们会认为丧失土地和房屋使你们遭受了巨大损失,然而你们必须看到,你们的这种海上势力与从土地和房屋所得到的利益是大不相同的。只要你们把二者稍加比较,就会切实地认识到,那些东西不过是装点大宗财富的花园和其他装饰物而已。[19]你们也应当知道,如果通过你们的努力保全自由的话,我们所失去的将轻而易举地得到补偿;一旦屈从于别人,那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也将化为乌有。你们父辈们不是从别人手中接受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的,而是用他们自己的双手亲自创造的。他们不仅保全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把它们安全地移交给你们。在这方面[20],你们一定不会亚于你们的父辈们,要知道,已获得的东西被人剥夺,比之在进取中受到挫折更为可耻。而且,你们在面对敌人时,一定要有一种气概,要藐视敌人。[4]就是懦夫,由于幸运和无知,也可能产生自信心,而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能够确信他们比敌人优越,把对敌人的藐视作为一种有利条件。[5]当双方机会均等的时候,知识使人们勇气倍增—知识使人们藐视他们的敌人,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信心,不是支撑绝望形势的一种盲目乐观,而是基于现有资源的一种判断,因而他们的预见是更为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