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完美的平衡(第2/11页)
粗犷的克卢克与精细的比洛之间,肯定会产生矛盾。克卢克想要向右摆得更远,要远远地包抄法军,比洛坚决要求克卢克靠近自己,于是比洛居中、克卢克在右、马克斯·冯·豪森(Max von Hausen)的第三集团军在左,三军一起对付朗勒扎克。克卢克抗议这种做法,但抗议无效。比洛是一位非常可靠的职业军人,长期充当德军高级职务,10年前曾有机会成为施利芬的后继者,后来败给毛奇,原因很可能是他比较偏爱直接攻击法国,而不是像毛奇一样比较偏爱采取包围法军的办法。比洛在1914年8月采用的方案,是典型的常规战法。如果他与朗勒扎克对峙,克卢克和豪森将保护其侧翼,然后伺机从侧翼包抄朗勒扎克的。但是,比洛的正统战法将使德军丧失巨大机会(如果在1905年让比洛而不是毛奇负责战争计划,大战将有一个不同的开局)。如果允许克卢克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他将不仅围绕法军,而且要围绕英国远征军。他有可能进攻史密斯–多林的侧翼,并将其击溃,然后将被击溃的英军推挤入朗勒扎克的侧翼。这个可能性的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朗勒扎克溃败——任何一个法军集团军溃败也一样——西线的战事将迅速结束。克卢克不断抗议,甚至向毛奇诉求,都毫无结果,他只能听从比洛的命令。按照比洛的命令,他将头对着头地与英军最强大的部分撞上,而不是英军最弱的侧翼。他没有连夜发动攻击,这给英军准备防御的时间,原因是他不知道面前的敌人要比小股流浪骑兵危险得多。
8月23日的早晨(日本对德国宣战之日),克卢克命令炮火轰击挡住自己去路的敌人阵地。9点30分,炮火结束,他认为面前的敌人已经处于混乱之中,于是命令攻击。德军立刻遭受猛烈的射击,射击的强度之大以至于德军认为敌人在使用机关枪扫射。德军不断发动进攻,但每次都被击退。大量杀伤德军的是英军已经训练多年的步枪射击法。英国远征军的士兵都拿着李–恩菲尔德0.303英寸步枪(Lee Enfield 8毫米步枪),这种步枪的弹匣能装10发子弹,弹匣装卸相当容易,经过训练的士兵们能每分钟瞄准300英尺(约91米)开外的目标射击15次。大部分士兵能做得更好。士兵定期给予足够弹药进行训练,射击成绩好的士兵能获得现金奖励。这些训练措施都是南非战争后引入英国的。在南非战场上,英国兵发现布尔人的游击队的枪法比自己要好。
双方激战一天,几乎是寸土必争。德军的兵力远远超过英军,英军不得不后撤。在这一天的战斗中,史密斯–多林的手下有1600人阵亡,德军损失5000人。克卢克的部队休战一天。一天的时间,应该不算什么。但是,这意味着德军有可能被阻止两天、三天……毛奇的计划将开始分崩离析。
太阳下山后,由道格拉斯·黑格(Douglas Haig)指挥的英国远征军第二军团与史密斯–多林的部队会合。英军再次修建防御工事。然而,在夜里,一名法国联络官抵达英军指挥部,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朗勒扎克的部队没有坚守沙勒罗瓦的阵地,已经后撤了。这样,英军的右翼就暴露在外了,在别无选择下只能也后撤。弗伦奇非常气愤,他认为朗勒扎克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实际上,法军很可能因朗勒扎克此举而得救,而且应该算是法军在极度困难的环境下做出的高明战术。弗伦奇来法国参战前就轻视法国人。此后,他对法国人的轻视变成毫无根据的藐视。
这场战斗之后,出现一些非常美妙的传说。有人说,当英军在最危险的关头时,一个宏伟的身影出现在天空,双臂举起。另一些人说,他的手指向胜利的方向。还有一些人说,他在英军撤离后将德军拖住。他就是人们常说的蒙斯天使。更富有色彩的传说是阿金库尔弓箭手。在中世纪,离蒙斯不远的阿金库尔,英国的弓箭手击败穿着厚重盔甲的法国武士。在499年后,有人发现德军士兵在蒙斯被弓箭射穿身体而死。
当然,这些传说都不是真的,均是新闻记者发明出来的。这些传说早就有,这些新闻记者谁也没有见到过天使、弓箭等。
德军于8月24日早晨恢复进攻,准备迎接更顽强的抵抗,但他们没有发现英军,只有被抛弃的战壕。德军快速追赶,两天后,于8月26日在勒卡托(LeCateau)追赶上史密斯–多林的部队。由于条件艰苦,史密斯–多林的部队此时已经非常疲惫了,难以按照弗伦奇的命令立刻摆脱德军,继续撤退。此时,他仿佛就是寓言中的人物,被恶毒魔鬼控制着,既不能前进,也无法逃脱。于是,他只好组织起一个殿后部队,令其与大部队维持最小距离而不被德军包围。勒卡托的战斗演化成一个比蒙斯更大、更血腥的战斗。在这场战斗中,5. 5万英国士兵阻止了14万德国士兵的进攻。最后,德军感到必须让部队撤下来进行重组,英军此后才又继续后撤。英军有8000士兵伤亡(比惠灵顿在滑铁卢的伤亡还多),损失36门大炮。英国远征军将领之间的矛盾也恶化了。弗伦奇一直不喜欢史密斯–多林,很不愿意让史密斯–多林指挥军队,此时坚决认为史密斯–多林是在故意违抗军令。另外,史密斯–多林则认为黑格在蒙斯和勒卡托都贻误战机。后来,英国的宣传机构竟将勒卡托之战当作胜利来欢庆,这表明英国人的绝望心理。然而,英国逃跑时还能保持完整性,这才是唯一值得庆贺的事。